“商董,我斗胆说一句,我比您了解商哲栋,他吧,真特简单一人儿?。”梁洗砚接着说,“他这人但凡自个儿?喜欢的,想?要的,您让他豁出去多少他不在?乎,变戏法似的也能给?办到了,但他不喜欢的那些,您就是双手捧着送给?他,他也不带喽一眼的,就这意?思。”

“他这辈子?一定想?要的东西就那么几样。”梁洗砚在?商世坤黑沉的目光中抬起手,掰着手指数,“他的研究,他的爱好,还有一个。”

梁洗砚吊儿?郎当抿嘴一笑:“我。”

这些话,他们从前没有交流过。

但听见梁洗砚信誓旦旦说出这些的时候,商哲栋默默感慨,人生难得一知己,他的男朋友,梁洗砚,是真的懂他。

不愧是第一次在?戏台上见他,一眼就读懂了他的人。

“他是年轻不懂事。”商世坤冷哼,“两个男人的感情能有多牢靠。”

“或许吧。”梁洗砚轻狂一笑,“但那是以后的事儿?,商董,人生在?世几十年,甩个手的功夫就那么过去了,做人干嘛老那么提心吊胆的,忒没意?思,我这人从来不担心那些没用的,我就看我眼皮子?底下那点儿?事儿?,活明白了就成,眼下我和商哲栋过得好,过得幸福,那我俩就要在?一块儿?,谁都甭想?拦,谁也拦不住。”

“所以,我没在?跟您老打商量,这事儿?您接受不接受,事实摆这儿?了,改不了。”梁洗砚向后一退,眼皮挑起,提高音量,朝祠堂里喊,“商老师,走?了,咱回家了。”

商哲栋推开门,迈出走?出他从小跪到大的祠堂,没半点儿?留恋地?从商世坤身边擦肩而过。

父母训斥子?女,所有的手段用尽了,到最后,就只剩下威胁。

商世坤看着自家儿?子?挺拔决绝的背影,想?出口叫住人,想?用他所能有的权力地?位去诱惑,去威胁,但话到嘴边,居然?顿住了。

他发现商哲栋成长到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不是一块儿?他能随意?掌控揉捏的素胚,商哲栋身上所有拥有的东西,他的学识,他的工作?,他的能力,没有一条他可?以拿出来摆布威胁。

全都是靠他自己得到的。

商世坤突然?开始后悔他何必把儿?子?培养得那么完美,如果商哲栋是圈子?里其他靠着家里老子?吃饭的酒囊饭袋,那他随意?怎么去说教管教,对方也不敢不听。

但商哲栋不是。

甚至梁洗砚都不是。

梁家那小儿子生下来就难训难管,长满尖刺一般的人,一无所有,也满不在?乎,更是没有什么能够让他低下那颗高傲的头。

“对了,父亲。”商哲栋走到梁洗砚身边时,忽地?停住脚步,半回头,“长安街牡丹楼戏楼有一个男扮花旦的名?角儿?,叫迟秋蕊,您知道吗?”

商世坤紧锁着眉,愤愤抬头,不知道他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是我。”

商哲栋轻飘飘说了两个字,十指交叠握住梁洗砚的手,施施然?走?了。

“谢了郑叔,回头请您吃饭。”梁洗砚临走?前还朝郑新伟摆手。

直到两个小辈走?后许久,商世坤还在?原地?发愣,商哲栋最后一句话给?他的震撼,比他和梁洗砚谈恋爱这件事还要大。

商世坤想?不明白,一个年轻人是怎么能在?他的高压教育之下,还能找出时间,瞒他瞒得严严实实,做成了京剧这么十年磨一剑的功夫。

三十年,他才知道自己家的儿?子?并不是入手温润的美玉,相反,他是一片坚韧的玉刃,他越是使?劲想?要握在?手里,那玉刃就越是锋利无比,划出一道道血口。

“商董。”郑新伟讪讪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