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照霜降来说,既然家里都铺排不开这许多针线活儿,不如这棉被就买了岂不好?
这话一出当时就被苏氏拒绝了:"你小人儿家家的不知道,但凡家里有姊妹嫂子弟妹的,若是这嫁妆里头的棉被针线还去买,叫外头知道了,只怕一个不贤不能的名头就盖下来。外头就该议论,是不是新妇不贤,才无法叫嫂子弟妹,家里的姊姊妹妹来帮忙做活儿,反倒要使了钱外头买去?是不是因为新妇无能,自己做不了针线,才要使钱买去?这世道本就对咱们女儿家不公平,再不小心谨慎一点,只怕你大姐还没嫁过去,名声就不好了。名声一不好,那头的婆母小姑岂是吃素的?"
霜降这才知道,原不是没有人偷懒,而是这年代对小娘子们的要求太高,小娘子们为了不教自己,不教娘家嫂子弟妹和未嫁的姐姐妹妹被看低,一个一个的卷起来,这才会有这样的规矩。
她心里暗暗吐槽:"怪不得宁远府的留女期那样长,这样多的针线活计,不提前做起来,哪里做得完!"
想到这里,她好奇去问三嫂子朱氏,她当初是和三哥定亲不过四个月就嫁进来了,哪里有空做这许多?
朱氏就笑道:"一来,是我的嫁妆原没有大姐这样多,不过就是一套棉被,见面礼的针线和嫁衣盖头要做罢了。二来,是我家里不宽裕,我又是个丧母的小娘子,平常小娘子家十二岁起提亲的就多起来了,只我到了十二岁却门可罗雀,还是我嫁了的大姐说,既没定亲,针线活儿倒是不忙,可嫁妆里头的棉被可得做起来,以防留女期不足,嫁妆时间不够。故此提亲之时,我的针线活儿虽说没有做,但嫁妆里头的棉被,嫁衣盖头却是做的差不多了的。我又有姊姊妹妹,姊妹三个赶赶工,也就有了。"
朱氏的姐姐是长女,大了她五岁。那时节她又有个老父亲,又还有两个妹妹,娘家又不宽裕,只怕负担重,少有人提亲,直到十六岁上不能再等,大祁规定,女子十七不嫁,男子二十不娶的,着每年多收百分之三十的人头税。才匆匆嫁给一个码头的搬运工。这位朱家大姐夫人憨厚,家里比着朱家还要穷好些,但踏实肯干,朱家大姐虽日子不宽裕,但也能算上一句和美。
到了朱氏上头,别人却怕朱三郎没有儿子,要留女儿招赘。哪家肯把儿郎给朱家拿去招赘?再讲了,市井里的未嫁小娘子比春日里开的花还多,哪里会找不到媳妇?故而朱氏也是沉默到十四岁还没有人提亲。可把朱大姐急得嘴角冒泡,怕妹妹也只能跟她一样急匆匆嫁出去。可谁知峰回路转,沈家的沈三郎,多少市井妇人心里的好女婿?竟然被她妹子得了。这可高兴的朱家大姐一连好几日走路都带风。也叫这些看不起她们姐妹的人瞧瞧,她妹子如今嫁到沈家去了,嫁的比她们家的女儿可都嫁得好!
霜降再是领了一床被子做,可这被子又不像做荷包帕子这样小东小西的,难为的是绸面也要绣花,这工期可就大了,霜降又有图要绣,只怕能做一床就顶了天了。
朱氏女红平常,可人家平日也要做家事,一个人叫她和梨花两个做七床,那真是太为难人家了。
到底还是二娘四娘上门来拿了三床去。四娘手笨,刺绣甚至比不上元娘,但裁剪缝补问题还是不大,于是就说好了这三床被子,四娘裁剪缝补好了给二娘送去,二娘绣花上去。
苏氏眼看着确实家里忙不过来,就提前了买女使的计划。
第二日就带回来三个女使。一个二十几岁的,叫春斜,说来是个可怜人,她因为嫁过去五六年不曾开怀,丈夫又变了心,新娶了个妾,本也是平常人家,那个妾肚子一大就挑挑唆唆的,挑唆她丈夫买了她把妾扶正了。若有个娘家人,也万不至于这么着,可惜她娘家就她一根苗,老父老母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