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健打来电话让安卿去红酒行一趟。

安卿记那天记得特别清楚,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那天的水杉林小道格外安静,唱片机也不再循环播放《情歌》和《Liekkas》,茶馆的门紧闭,挂上了无限期歇业的牌子,伸到门外的合欢树,结满豆荚一样的果子。

以为是薛泽跟韩家孙女结婚后,给盛书意置办的这个家就要收回,安卿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像是一部言情小说突然烂尾,等待那么多年,竟是以这种结局收尾。

“我们老板出事儿了。”高健的眼睛是肿的,“婚礼举办的前一晚,出了车祸。”

安卿的手突然颤抖了下,她不敢再去看那面树叶标本墙。

“抢救过来了,但是人还没醒,医院那边让做好心理准备。”做什么心理准备,高健没说下去,他转了话题,“让您过来是想跟您提个醒,我们老板的车子是被动了手脚,几个月前陆家老四的车子也被动了手脚;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陈强做的,但是除了他也没什么人敢这么发疯。”

“这几天在北京那边听说了不少的事儿,估摸着陈强恨您恨的也厉害,您以后留意着点,尤其是车。”

高健没说接下来他会去哪儿,只说茶馆跟红酒行再营业的那天,就是他回来的时候。

高健又送给了安卿一瓶酒,“时市长最近也忙,我就不过去跟他添乱了。”

就这样,没有告别的话语,也没有煽情的桥段,在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安卿拎着红酒站在红酒行门前,目送高健锁门离开。

安卿没走,坐在茶馆对面的长椅上,望向水杉林小道尽头的西湖,又扭头看了看那扇黑色木门的小院,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温政也是在这时候给安卿打来电话,语气急促的很,“薛家那边出事了,我也是才刚知道,陈强那个疯子开始胡乱咬人了,把薛彬的儿子都给弄了,卿卿你注意着点。”

回到江南里,看到云姨在给她种的生菜撒肥料,安卿进屋先把红酒放下,来到院子里的凉亭下,望向那棵玉兰树发起呆。

云姨洗了些水果端过来,问她晚上想吃些什么。

“吃点清淡的吧。”安卿看了看手机,距离跟时律上次通话已经过去快五天。

时律公务出差的时候,好几天才联系一次已是常态,安卿从没多想过。

五天没回来,算算时间,刚好跟薛泽出车祸的时间重叠。

高健的那句:时市长最近也忙。

温政的那句:卿卿你注意着点。

正恍惚着,安卿突然想到宁致远。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格外的强烈,安卿从黑名单里找到宁致远的微信,给他拨过去语音通话。

第一遍没接,第二遍宁致远才接下。

宁致远在通话里有气无力的跟她说:“安卿,我没家了。”

……

安卿永远都忘不了那天的场景:抱着两个骨灰盒的宁致远从殡仪馆的台阶上走下来,一身黑色,身旁没有一个人,他面如死灰的走下一个又一个台阶,身后是红色的落日。

也是在那天,安卿才知道原来人在极致痛苦下,是哭不出来的。

前往陵园的路途中,宁致远没有流一滴泪,他始终向安卿讲述着他弟宁致恒小学那会儿有多叛逆,是后来上初中后,才慢慢收敛。

“我爸最疼的就是我弟,我经常埋怨他偏心,不知道从哪年开始的,又或者是年龄的增长,我也开始疼我弟,家长会都是我代替我爸去开。”说起这些的时候,宁致远笑了,“每次家长会结束,我都会跟我弟一起坐公交车回家,大学毕业我才有了我的第一辆车,当时我爸问我想要什么车,我跟他说劳斯莱斯幻影,刚提到车子,我就开去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