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镜泊蹙了蹙眉,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忽然想起什么,神情蓦然一僵。

他忽然想起姜衍说的是哪件事了。

他听着姜衍不紧不慢温和开口:“既然师兄忘了,小师弟需要……”

旁边的燕纾也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情顿了一下,一瞬间划过一丝古怪。

·

【该睡觉去了,师兄。】

有月光透过藏书阁的窗棱洒落,窗外断续的虫鸣声时不时响起,却没能惊扰桌上沉沉昏睡的人。

姜衍将最后一本书册整理完,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终于不得不抬起手,再次拍了拍趴在旁边的人,【回房睡去吧,已经很晚了,再不走晚上看门人来巡视的时候又要说不清了。】

趴在桌子上的人身子动了动,却是好半天才低低地哼了一声,却依旧没有直起身,只微微侧过头,露出埋在臂弯里的小半张脸。

然后过了没一会儿,又蹙了蹙眉,含糊地说了声什么,将头重新埋了回去,只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

姜衍哑然失笑。

他没忍住伸出手,在燕纾微凉的后颈那里揉了揉,声音不自觉柔下来,【那就再睡半刻,必须得走了。】

趴在桌上的人没说话,只偏过头在他掌心间蹭了蹭,带着几分依赖和讨好,呼吸逐渐又轻缓下去。

姜衍的呼吸微微一顿。

冰凉与温热的触感从肌肤相贴的地方一瞬传来,姜衍深吸一口气,眉心却蹙的更紧。

自家大师兄这几日白天似乎……越发嗜睡了。

前几日换季,燕纾这个身子骨不出意外又病了一场,烧的几日都下不了床,意识昏昏沉沉。

他不想让几个师弟担心,每日他们来看望时总是强打精神与他们插科打诨,但总归力气不济,过不了多久,人就昏昏沉沉地迷糊过去,甚至有一次说着说着话,直接意识昏沉地往床下栽倒。

后来还是他们师父出关后,将烧的唇色灰白的人抱回了他那里,闭关了几日,终于吊回来燕纾一口气。

姜衍根据他的身体情况也迅速调整了药方,看起来似乎颇为有效。

燕纾的烧很快就退了下去,每日也不再昏沉,神志越发清明,这几日甚至终于能下床带着他们温习功课。

但姜衍却发现,燕纾白日困倦的情况越来越多见了,甚至连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他疑心这药有什么副作用,接连逼问的燕纾许久,却总被他搪塞过去。

姜衍深吸一口气,看着旁边的时间差不多了,再次抬手捏了捏燕纾的脖颈。

【师兄,这次真的该起床了。】

他生怕燕纾再跟他耍赖,干脆一撩衣袍直接坐到燕纾的长凳上,手臂一捞,将昏昏沉沉的人直接捞起,面对面抱到自己怀里。

姜衍平日里经常这般哄人,另一旁的边叙和不远处的三师弟早已见怪不怪,见燕纾这下必不可能再睡下去了,迅速收拾书本站起身,打了个招呼一前一后迅速离开了。

被迫坐起的人不情不愿地低哼一声,枕在他肩头,蹙眉不满地睁开眼:【阿衍就不能直接把我送回愿曦阁,枉费我这么多年“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如今你不需要师兄了,连亲自护送师兄回去都不愿意……】

姜衍从前倒确实也这般抱过燕纾几次。

他面子薄,小时年纪小不懂事,被燕纾稀里糊涂绕进去,到底也咬牙干过几回。

后来某一天他不知为何忽然清醒,便再不肯大庭广众下做这种“亲密”之事。

燕纾为此还颇为遗憾了一阵。

此时他知姜衍不可能真抱他回去,也不过随口说说,意识逐渐清醒,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撑着面前人肩膀便自顾自地要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