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下来,聚拢在窗口的烟雾被晒得淡了很多,朦胧隐约的薄雾后,是一张苍白的、疲态满面的、冰冷无情的美丽面庞。
严在溪感到不可置信,他常听家中一位非裔女佣讲她出生的街区上有许多抽着卷烟吞云吐雾的小孩,在她路过集聚地时,总不怀好意地发出古怪的叫喊。
女佣古板又断然地对他讲,小少爷你千万不要学会抽烟,烟会让人短命,那都是群短命鬼。
她想了想,又给出一个很满意的例子,微微笑起来:“要像大少爷那样,成为一个克己守礼、稳重寡言的绅士。”
他们距离隔得不算近,但也没有远到什么都看不见。
像是刚结束运动,严怀山赤裸着上身,有汗水自他颈间滑落。
严在溪看到大哥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有一根正燃烧的长烟,他看到严怀山搭放出窗边的手臂,看到他吸烟时弯曲手肘而绷紧的小臂肌肉是如何聚集。严怀山垂下脸,张开很薄的嘴唇将那根勃勃燃烧的烟蒂不轻不重地咬进去,在强烈的阳光下,他苍白的皮肤上跃动着闪亮的光斑。
严在溪呆呆地仰头看着唯一的那扇敞开的窗户。
或许是看得太久,让严怀山察觉到他直白、不加掩饰的视线,哥哥忽地转过身,目光漠然地与严在溪遥望。
在严在溪的注视下,严怀山把手里还燃烧的烟按灭,用不轻不重,但严在溪一定能听到的音量说:“不要告诉他们。”
这个“他们”是谁,严在溪并不知道,他只是自动地默认为除自己外的每个人。
严在溪鼓着脸颊点头,点到快要头掉来向哥哥证实自己的忠诚与信守诺言,他点得两眼发黑。缓了好一阵子抬头再去看时,窗户还开着,被变重的风吹得轻微摆动,但哥哥已经不在那里。
严在溪自认聪明地没有去问可能会察觉的非裔女佣,他在保守这个与哥哥共同的秘密的七天后,找到机会在等待校车时询问校门外一个抽烟的警卫,人为什么会沉迷尼古丁如此?
警卫用很宽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故作神秘的口吻讲:“大人世界里的烦恼你是不会懂的,好好享受属于孩子的开心时光吧。”
“如果我把快乐分享给每个烦恼的大人呢?”严在溪天真地问他,写满求知的眼睛看起来很纯真。
警卫没有戳破关于现实的残酷真相,他大笑着对这个还被保护在羽翼下的小孩讲:“或许这样世界上就没有烦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