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挣扎,身下竹藤编制的躺椅也跟着摇摇晃晃地动起来。

椅子摇下的时候,严在溪梦到他要沉入海底;椅子晃上的时候,严在溪又觉得他冲上浪尖。

空气中突然涌入很多、很强烈的酸甜香气,一股很淡的柠檬香味正刺激味蕾。

他重重地吞咽了口水,发出咕咚一声巨响。

严在溪猛地移开眼,黑白的画面飞速分裂为无数均等大小的方块,以肉眼可计的速度加速朝四周扩散。

耀眼的翠绿色率先纳入眼眶,一条条长垂的柠檬树枝叶间闪烁阳光,往远处看,悬崖下是闪闪的海面。

严在溪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在一座四面被海水包围的孤岛上,一座浅黄色屋顶的矮房在地平线后不断升起,到处都长满了嫩绿色的短草坪,他想梦里的自己没有穿鞋,因为他能感觉到草叶很短的枝桠轻轻刺在他脚底。

面前有一条由黑、灰、白,三色鹅卵石铺成的羊肠小道,严在溪没有犹豫一下,就迈步踩了上去,他一直走,那栋粉刷过的房子离他却越远。

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鹅卵石小路还在不断延伸,它不像是在同一平面,仿佛成为不断下跌的圆环。

太阳仍旧在天上照耀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可无论严在溪怎么追,那栋长了脚的房子都跑得很远、很远了。

他被气醒了,怒气冲冲地睁开眼睛,鲤鱼打挺从摇椅上弹起。

严怀山拿着的杯子悬在严在溪头顶,在他起来的时候没有及时拿开。

严在溪的额头和玻璃杯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不知道是杯子,还是他过空的脑子。

一部分混有柠檬汁的浓缩橙汁洒出来,溅到严在溪脸上,他“哎呀”地大叫了一声。

一块微湿的毛巾贴上严在溪的额头,还散发着很浓郁的薄荷香。

严怀山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他随手把玻璃杯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将毛巾按在严在溪额头,声音很淡地开口:“梦里也不老实。”

严在溪隔着毛巾捂住自己无辜受伤的脑门儿,仍旧义愤填膺地抱怨:“哥,你不知道,气死我了!”他刚睡醒的缘故,声音还残留着梦中的迷糊,听着含混,像是撒娇的语气。

严怀山把他脸上的毛巾拿走,又去擦他脖颈上流下的橙汁,伸手抬起严在溪的下巴让他仰头,漫不经心地问:“气什么?”

严在溪只觉得很生气,但他追房子的梦睁眼就忘。要回答严怀山的嘴巴张开,又尴尬地合上,他挠了下头,对上严怀山的眼睛:“哎呀,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