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手瞧了瞧。铁铲的木制手柄很是粗糙,谈镜合的食指一跟其摩擦,食指就扎进了小小的木刺。
不过还好没出血,谈镜合皱着眉,蹲下身小心地把木刺捻出来。他又观察了一阵手柄,找到稍微光滑点的地方,继续铲石料。
阿著站在谈镜合身后,握着手里的工具,一言不发。他刚走出来就看见了这一景象,现在心里不知是何等感受。
不远处的另一个包工踱着步子走了过来,手里拿着腕粗的皮鞭。阿著心中警铃大作,立马走到谈镜合身边,两人一同铲起来。
包工四处转悠了一会儿,见态度都还行,便去另一头喝茶了。就这一会儿工夫,谈镜合脸上的汗已经淌得如刚洗过脸,他胡乱拿衣袖擦了擦,站在原地喘了一口气。
“阿圆!”
旁边有谁小声地叫了一下。谈镜合奇怪地抬头,拿手肘碰了阿著一下。“你叫我?”
阿著本正弯腰铲石块,闻言微微摇头:“不是。怎么了?”
谈镜合疑惑极了,朝边上看了一眼,就瞧见某个工人正在看自己。那人灰头土脸,穿着一身破旧的棉服,倒是双眼惊喜,正看着谈镜合。
“阿圆。”那人三步做两步走到谈镜合身边,小声说:“你怎么在这里?”
谈镜合听出来这个声音是谁了,但他绝对不敢相信。他像是见了鬼,急忙往后退了一步:“你认错了罢!”
那人似是无奈,抬手抹了抹脸,说:“现在连老师也不敢认了吗?我被通缉,学生就不认我,真是师之过啊。”
谈镜合一阵嗫嚅,眼眶竟然红了。他吸了一口气,仔仔细细瞧着那人的脸。早就凌乱不堪的大背头,浓黑的横眉,仍旧一派正气的目光,是,正是薄天啸老师!
谈镜合喃喃道:“老师为躲避通缉,竟然潦倒至此……”
听谈镜合这话,薄天啸又感动又想笑。但此刻不便解释,他只好说:“非也。我是有事来此,无人逼我,钱财也都充足。倒是你,好好的大少爷不做,来此作甚?”
谈镜合这才明白,便压低声音说:“为新闻而来。”
薄天啸看那年轻的面庞上满是汗水,心中倒是一颤。他思忖半晌,赞赏着点起头。老师虽一言不发,谈镜合却受了极大鼓舞,高高兴兴铲石头去了。
谈镜合卖力铲了一阵石头,日头渐渐爬上了山,并散发出越来越灼人的热。
时间缓慢过去,等到早上快十点的时候,谈镜合已经有些受不住了。从早上五点钟到现在,他即使是忙里偷闲,也实打实干了好几个小时。作为一个从来没干过重活的少爷,谈镜合已是面色发白,两腿战战。
阿著将一框石料背到外头,回来的时候正撞上谈镜合摇摇欲坠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