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后面的事没人晓得。萧呈唤人被关着,脑子还转,他半夜想法子出逃,冒雨来到了薄天啸家中。

薄天啸还记得那时的情境,他在床上反复翻身,忽然,家里的门被敲得哐哐响。夜雨瓢泼,一个浑身湿透的青年发着冷战等在那里。薄天啸一打开门,那青年就急切奔向前,嘴里吐出两个字:“抗议!”

抗议,抗议!

是谁冷却了青年的心,是谁捂住了新闻的口,是谁蒙住了百姓的眼?

示威,游行示威!

萧呈唤打了个喷嚏,师娘进门,将书房火盆烧起。手在火盆上搓了搓,萧呈唤说:“叫同学们来家里聚会不难,只是我们要如何把游行示威的信息传给他们?一旦其中有内奸,亦或是消息没能准确传给我们自己人,那都会酿成大祸。”

“首先,我复印了许多名片,上面有今夜聚会的邀请。我让家里的老仆通过新年飞片的方式,将明信片递到那些学生的家里。若是被他人看到了,也不过是一张元宵问候和聚会邀请。”

薄天啸将一叠名片拿出来,他仔细数点了一下,然后对萧呈唤说:“这方法还是那位‘神秘人物’帮我想出来的。我从来不吝惜对他的赞赏,此人真是传播天才。”

“先生的学问也很好。”萧呈唤说。

“拍什么马屁,继续看。”薄天啸又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今夜来的人,我会悄悄观察他们,若是有志于此,便将到时候游行示威的时间地点告知。”

“这怎么说……难道把人拉到一边悄悄说?太引人注目了。”萧呈唤看了看窗外。薄天啸生活朴素,家中就一个小院,若想避开众人视线单独谈论密事,很难。

“不急,方法就在这铁盒里。”薄天啸拨了拨铁盒上挂着的玲珑小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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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编辑部,谈镜合心气儿极为不顺。他环抱着臂,在编辑部里走了两圈,然后把视线放在了编辑部里唯一的活人,顾子规身上。

大冬天的,或许是窗户没关,或许是少爷看着自己,顾子规莫名抖了一下。

“子规。”谈镜合叫他。

“谈少爷何事吩咐?”

“写多少了?”

顾子规莫名回忆起私塾先生注视的目光。

“写……已经写了个大纲。”顾子规诚实道。

“好。”谈镜合拍了拍衣服,在边上坐下来,“你写,我看着。”

让顾子规叫苦不迭的是,谈大少爷此话当真,他竟然一直待在编辑部里,一看就看了一早上。一双漂亮的眼默默盯着纸面,有的时候看累了,就吹吹萨克斯,很不符合人们形容的那般“爱玩”、“纨绔”。

顾子规好歹是文广大学的优等生,他肚子里不仅有笔墨,还有一大堆。被迫认命之后,他沉下来用心写了篇新闻稿,没用一个脏字,却把十一报馆讽刺得里外不是人,把镜界报馆塑造得堪比窦娘,叫谈镜合瞧得叹为观止。

“果然没押错人。”放下报纸,谈镜合揉了揉酸疼的肩膀,“现在好了,弄完编辑与排版,再交付印刷,若是不出意外,就能按时发刊。”

“我也算是还少爷人情了。少爷若是累可以先去休息,我在这里编辑就好。顾某做事定做到底。”顾子规语气认认真真。

谈镜合揉着脖子,偏头昵他。

顾子规又说:“两位副主笔都在呢。”

胖瘦先生在二楼,忽地耳朵一痒。

“亨。”谈镜合用鼻子出了一气,他抬手看手表,快要午饭了。

“你和副主笔在这里编辑排版,我给大家买饭去。等你编辑完,我再回家。”

“买饭这种事还要少爷亲自做吗?少爷先回家也无妨。”

“千金难买我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