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轮到谈镜合缄默了。他觉得自己的问题始终都在指向一个答案,而那个答案,或冷静或愤怒的诺温都已经回答过了,甚至还附赠一句“我已经告诉过你很多遍了”。

两人之间又开始沉默,不远处传来朗阔的钟声。火车广场上环着稀疏的路灯,是11区与国际接轨的象征。售票大楼的待遇要坏一些,里面点着火灯,橘色光芒由玻璃窗飘出来,温温柔柔地落在诺温肩膀。

谈镜合将手心的汗蹭在手绢上。他看了看里头的光,又看看诺温身上的光,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言而总之,他手抖得厉害,又拧紧眉,克制着自己的异样,出声质问诺温:“为什么?”

在话问出口的时候,谈镜合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揉了一把手绢,声音有点不利索,但还是继续问出来了。

“为什么你非要我爱你?”

这是个极其白痴的问题。昏暗的夜色都挡不住谈镜合的不自在。但诺温却认真地、耐心地、满含真挚地告诉谈镜合,

“因为我爱你。”

这是个极其简单的回答。谈镜合早就猜到了,但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售票大厅有人进有人出,那扇门被来回推动,从里头漫出的橙色的光,也忽明忽暗、忽大忽小。在门口边,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一位平静,一位迷惘。

谈镜合很久以后才找到自己的呼吸,他裹紧自己的衣服,抬眸审视诺温。很快他就败下阵来,因为他发现诺温神色镇静,毫无欺骗和玩笑之感。谈镜合嘴唇翕张,他无奈低下头,过了一会儿低低地开口,像是告诉诺温,又像告诉自己:“我们回不去的。”

谈镜合觉得软弱是一时半会儿改不掉的毛病。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竟然眼前瞬间模糊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希望自己能粗糙一点,把对阿著的爱意直接转移给诺温。这样他们就能继续相爱了。但谈镜合做不到。

谈镜合胡乱抹了一把眼睛,别过脸不看诺温。他说:“我今天下午确实想走。因为我觉得没办法待在你身边,我……我害怕。”

诺温的平静逐渐消失。他仍旧沉默,镇定的脸色中藏着隐痛。

谈镜合侧过身,将脸颊贴在石柱子上。他说:“但我今天没有走。你说的没错,我逃还是不逃,都一样的。碎掉的镜子,哪怕我把它扔了,也还是碎的。”

“镜合。”诺温出声打断了他。

谈镜合身子颤了颤,他闭上眼,睫毛湿漉漉的

诺温的喉结极其明显地动了动,他朝前走了一步,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提起一口气,却送不出嘴里的话。

诺温隐约明白了,他们之间的问题并不是“爱”的问题。可是他也说不出来,问题到底是什么。或者说就没有人教过他,该怎么处理恋人间的问题。

谈镜合忍了一会儿泪,再睁眼的时候眼神清明了许多。他轻哈几声,调整好呼吸,转身直视诺温,:“我无处可去。既然我爹要你照顾我,我也不会逃开你。”

谈镜合的表情堪称平和,只是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涸。他说:

“只是不再做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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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报》诗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第104章一百零四回 指尖小

房中燃着暗香,洛归归一脚踏进来,将窗户打开。榻上假寐的人睁开眼,不紧不慢地抓了把瓜子。

“诺温让我们自己来。”洛归归说着,哼笑一声,“他今夜就要走了。”

“他同多方周旋,如今成效不错,必然及时收手。”洛期说。

“当初我都没看出来他和谈旭能联手。”洛归归一挥羽扇,“心机太深,和你有的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