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鼻青眼肿的谈镜合被一个包工带了出来,他的棉衣上有淡淡的血痕。那个包工将谈镜合踹到地上,说:“继续干活!这月薪资没了,赔看病的钱!”
谈镜合敛着眼,自己慢悠悠爬起来。他有气无力地拿起铲子,朝石料里一插。那个包工朝他身上吐了一口唾沫,转身去别处转悠了。
“阿圆……”薄天啸快步来到谈镜合身边。
谈镜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四下寻找阿著的身影。
薄天啸叹了一声,说:“刚刚有别处矿洞的包工过来。阿著身强力壮,被叫到井下去了。”
谈镜合僵硬地动了动脖子,他看着矿井的洞口,忽然浑身一哆嗦。矿井下的作业危险很大,数不清的报纸写过矿难,无数人因此丧生。他只是和阿著来调查一下矿工的生活,写个新闻报道罢了,谁曾想现在……
“你慢慢干活吧。再过几个小时能吃晚饭了。到时候你好好休息。”薄天啸说,“对了,小霍带了跌打损伤的药酒。”
薄天啸指了指不远处一个背着篓子的男人。这人叫霍来当,谈镜合依稀记得。他对谈镜合点了点头,也没多话,只说:“晚上叫你兄弟给你上药。”
“嗯。”谈镜合点点头。
矿井下,只有一盏小灯点着。
中午见过的霍舅领着阿著到底下。窸窸窣窣一阵,阿著终于踩到了土地。他缓慢转身,脚下却差点一扭。霍舅立刻去扶他,阿著倒是瞬间稳住身体。一两秒后,他快速适应了底下漆黑的环境,霍舅这才把工具递给他。
“打钻的兄弟在前头,你刚下井,先跟我们一起挖。”
阿著点点头,正打算挖煤的时候,霍舅按住了阿著的肩膀。
“嗯?”
霍舅笑了笑,洁白的牙齿和熏黑的脸颊形成截然对比。
“我们底下挖矿有自己的‘组织’,大家伙一起挖才好。”
阿著不明白,霍舅直接蹲下身,没过多久,里头传来一个汉子的歌声:“青鸟嘿”
霍舅和附近几个挖煤的矿工仰着脖子跟上,他们唱道:“飞回青山!”
质朴的歌声袭向阿著的耳朵,他浑身一颤。霍舅却笑着,一边扬眉唱歌,一边弯腰挖煤。跟随着歌声,矿工们一同劳动起来。
笑叹一声,阿著也跟着一同弯下腰来。
里面的汉子还在继续唱着:“矿工嘞”
周围的汉子们一齐俯身,铲子插进煤矿,他们的歌声在狭小黑暗的矿洞里响当当,敞亮亮:“挖座金山!”
夜渐深,晚上十点半,一个包工才拎着食盒走过来。他阴阳怪气地扫了大家一眼,特别是瞪了谈镜合一眼,才把食盒放下。
“吃饭。”
那个包工顿了顿,又补充道:“那个姓谈的,你晚上不用吃了。没给你准备。”
谈镜合倒是不意外,扫了包工一眼,就转过去了。包工嘴里狠啐一声,也就走了。
谈镜合跟工人们把工具收好,到矿井附近等人。没多久井下的矿工就上来了,阿著仍是累得气喘吁吁,但精神气不算糟糕。
倒是看见谈镜合,那几个汉子都不约而同地围过来。
“阿著,这是你兄弟吧?听说戳了包工的眼睛被打了,没事儿吧?”
“小兄弟,包工在工地里是什么地位你不明白吗?别傻乎乎地被欺负了就要还。”
谈镜合一一应了,心里对这群矿工的观感倒是好了一些。他们见谈镜合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就一起去拿晚饭了。晚饭是稀粥,特别稀,就像几粒米在水中游泳。不过还配两个小小的窝窝头。
谈镜合反正没饭吃,就先进屋了。里头的男人们端着碗大口喝稀粥,大多数都把湿透的衣服脱了,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