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两侧,被动静吸引出来的百姓好奇地望着巡逻队将血肉模糊的人形生物带走,远远的依旧能听到对方声嘶力竭的呐喊。
“尔等愚民不思顺受,受妖道蛊惑,毁大楚社稷,必遭天谴,悔之晚矣”
他悲痛欲绝的呐喊并未唤醒“被蛊惑的愚民”,反倒迎来满街的唾骂之声。听懂他话中之意的百姓,好奇之色都转为愤恨。
不少人索性捡起手边趁手的东西就砸了过去,以至于抓捕他的巡逻队都惨遭牵连。
“我呸!”茶棚里,众人犹不解恨,你一言我一语地声讨,“这些个大楚余孽跟地里的臭虫一样,别的不会,就会恶心人!”
“玄微上师那是什么人?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都说他是天上度厄星君转世哩。皇帝老儿的宝座哪里值得玄微上师稀罕?”
“……可不是吗?便是玄微上师想当皇帝又如何?俺全家老小都恨不能支持他。”
“玄微上师来了,咱们才过上好日子。换了农具,种地也轻省了,赋役少了七成,不怕地主盘剥,不担心饿肚子……还能送孩子去学堂识字念书,学些稀奇的技术,这神仙日子,咱们是疯了才会后悔……”
茶棚一角,两名道人相对而坐。
长者羽衣星冠,举手投足潇洒自如。他眼角已泛起浅浅的鱼尾纹,两鬓微微染霜,彰显着岁月的痕迹,却丝毫无损他的魅力,一双桃花眼反而为他平添三分风流;
少者青衣乌发,气度沉凝。他的相貌自然是极好的,然而每一个看见他的人首先从他身上感受到的往往是如天之高的气质。
如苍穹凌驾万物,又包容众生。
饮尽杯中茶水,师徒二人一前一后走出茶棚。一场闹剧被他们从头到尾尽收眼底。
“……他们急了。”
越殊淡淡开口,语含笑意。
“是啊!”清虚道人扫了一眼远处被拖走的身影,好笑道,“也不知是宗室残党,还是狗急跳墙的公侯贵族、豪强大户……小长生你这些年……可逼得他们够呛哦!”
他摸着下巴,心中暗忖:天下十分,九成已落入他这徒儿之手,离攻下雒阳、颠覆大楚江山只差一步,这些人能不急吗?
只不过……
“这帮混账东西未免太过离谱!”清虚道人顶着莫须有的黑锅,连连喊冤,“贫道怎么不知,当初开创归一观时竟是早早起了囊括四海、天下归一之念?”
……有没有可能他只是随口起了个好听的道观名字呢?这盆脏水简直猝不及防啊!
他一个半路出家修道的半吊子道士哪里有什么师承?就连开间道观都是一时兴起、收下“开山大弟子”之后突然冒出的念头。
不想时至今日,竟然成了他早有野心与预谋的证据……
更离谱的是,这帮人不止信口胡诌,还拿出逻辑闭环的“证据”:“先帝晚年昏庸,盖因误信清虚妖道,服食逍遥散……”
忆及“说书人”说的每一个字,清虚道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照他们的说法,他崔道隐野心勃勃,一边蛊惑皇帝服食丹药,谋害天子,一边宣扬归一道,教出一个全天下最大的造反头子,以致大楚江山分崩离析,简直是千古罪人。
若非清虚道人不久前才知晓崔家顶着他的名头干过什么事,只怕他还一头雾水呢。
听着自家师父哀怨的控诉,越殊默默瞅了清虚道人一眼,难得有几分心虚。
当初金手指盖章的“冤大头”果然不是虚言。被亲爹和弟子联手盖了两顶黑锅尽管前者是有意而为,后者是全然无意偏偏两顶黑锅严丝合缝,生生将他一条咸鱼推向处心积虑造反的阴谋家行列。任谁摊上此事,都得写个大大的“惨”字。
思及当初莫名其妙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