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一声短信提示音,她扬起手来,指向图书馆门口:“他出来了!”
严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图书馆高高的台阶一阶一阶铺展而下,正午的阳光打在一道穿着雪白衬衣的人影身上。
那人随手拂开额前一缕发丝,露出光洁宽阔的额头,以及雪山般清冷的眉目。
仿佛察觉到他们的注视,他低头看来。如有实质的视线似乎一秒将人看穿。
张骊下意识恍惚了一瞬。
不知道是不是与严宇的交谈勾起了她的回忆,这一刻,她仿佛回到十年前,在医院的病房里,初次见到这个孩子的那一天。
那时的她,时隔多年再次与高中时的好友相见,见到的却是对方的遗体,收到的是好友夫妻遇害,只留下一个八岁稚子的消息。而她的身份是负责调查案件的警员。
好友夫妻在室内遇害时,他们的独子正因为发烧在医院接受治疗,恰好逃过一劫。看似幸运的他又要接受双亲罹难的不幸。
为了获取更多有可能的线索,张骊不得不扮演这个厄运使者,将不幸的消息带给他,在他从病床上苏醒过来的第一时间。
她原本准备了诸多安慰的辞令,甚至特意带上了熟知儿童心理的专家。这些准备都没有派上用场,病床上醒过来的男孩没有哭闹也没有逃避,他平静地接受了现实。
甚至于,他还条理清晰地追问在场的警员,向他们了解那起案件的一切细节。
碍于他的年龄与身份,大家本来不该向他说那么多,但他镇定而冷静的反应有种奇异的感染力,不知不觉指引他们合盘托出。
最后,大病未愈、尤显苍白憔悴的男孩抬起头来,用他那双漆黑纯粹、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睛定定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大概知道凶手是谁。”
他突然开口,说出了一个名字。也是警方怀疑的嫌疑人名单上的其中一个名字。
张骊依旧记得自己当时的震惊。她听见同事问道:“小朋友,你为什么怀疑是他?”
本以为他们会得到新的线索,病床上的男孩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他不是好人,我和爸爸妈妈说过。可惜他们不信。”
他的口吻中透着小孩子独有的执拗,又像是某种至今依旧令人难以理解的惋惜。
“……以前我只是隐约知道他不是好人,只是没想到他能这样坏。”这样说着,男孩漆黑的眼睫微微垂落,目光幽微难辨,“我要是早些醒过来就好了……”
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一下子感染了病房中的所有人。等到甩脱这份莫名的情绪,张骊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小,就算早一天出院,也只是多一个人遇险。你能健康活着,相信爸爸妈妈也会高兴。”
迎着她安慰的目光,越殊沉默下来,没有解释他们所理解的“苏醒”不是一个意思。
这本就不是一件可以解释的事。
越殊垂下眼帘,静静思索。
如果他能早几天觉醒胎中之谜,这一世的父母或许不会失去生命。
未曾取回记忆的他,纵然因为超出常人几倍的魂力而天赋异禀,能敏锐感知他人灵魂中的恶意,终究只是一个没见过太多世面的小孩子。既不理解人类的恶意能达到什么地步,令人做出怎样残忍的行为,也没有成熟的心智赢得父母对他的信任。
这样的他,越是敏锐越是孤独。世界在他眼中是通透的,但当他将这个通透的世界分享出去,得到的却不是理解而是排斥。
轻易洞悉别人的恶意,意识到一件事即将迎来不好的走向,提前给予提醒,事后得到的却不是感激而是冠以“晦气”的责备。
被不孝子女抛弃的老人不会感激小邻居的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