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其子跋扈如斯,盖因肖长天霸道护短,稼城人人皆知。数年不见,此人却性情大变,成了大公无私,提携后辈的有道高人……我当时只觉得不对劲极了,成日里疑神疑鬼,怀疑其中阴谋重重,可堂堂天人,又何须以阴谋诡计坑害于我?”

“我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没过几日,肖长天离开稼城,我只能将疑惑放在心底。又从种种渠道得知,天人与旁的境界不一般,成就天人必然看破红尘,不受世俗牵绊,这才放下心来……”

“……如此安安稳稳修行两年后,我遵守先师遗命启程前往王城,寻觅突破神定的机缘,却在半路意外救下一个重伤于妖魔之口的女子。那人正是肖长天的发妻。”

“她当时神志不清,疯疯癫癫……”

从她支离破碎的言语中,段无庸拼凑出一段真假难明的故事。

大抵是肖长天晋升天人的消息传开之后,搬家到外地的肖家人在聚居地派出的队伍护送下欢天喜地前往王城认亲。一家人或许过了一段好日子,但随着肖长天之子屡教不改,仗着父亲的声势开始肆意妄为,肖长天一改从前的护短,对他一番严惩,奈何从小养歪的家伙无论如何都掰不正,非但不服,反而愈发跋扈……闹到最后,一家三口决裂,其妻子直接从王城出走。

“……据她所说,她是故意与肖长天闹翻,带着儿子离开的。她真切感受到肖长天的杀意,儿子继续执意不听话,肖长天会杀了他!”

“……她说,那已经不是与她青梅竹马的肖长天,而是一个她不认得的陌生人。她怀疑自己的枕边人被另一个人取代了。”

越殊还记得自己听到这里,下意识说了一句:“伤心之际,语出激愤,可以理解。”

段无庸却摇摇头,他说话的口吻很是凝重:“不是激愤,她的语气是认真的。”

“……尽管这个说辞很是荒唐,唯有如此,才能解释我当年的困惑。”他这样说道,“一个霸道护短、有才无德、纵子行凶之辈,只因突破天人便幡然悔悟、恍如换人?许是我境界低微,宁愿相信他是被人种了咒,也不相信他能看破红尘……”

总而言之,当初出了这件事,段无庸便不敢再入王城。心底很难对外人道明的不安让他隐隐对传说中的圣地起了忌惮之意。

然而,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忌惮很难为外人所理解。以九王之功,足以福泽千秋万代。纵然如今的王族后裔大都目中无人,行事霸道,其中还有不少人渣败类……如此种种,都动摇不了圣地在世人心中的地位。段无庸这样的反而是异类中的异类。

他小心隐藏自己的想法多年,只在“玄微真人”面前吐露了这么一回,若非后者大恩大德实在难报,他又从“玄微真人”对待申屠恒的态度中看出其并非王族的拥趸,段无庸无论如何也不会多嘴提醒一句。

但也正是他的提醒给越殊带来了灵感,而有了先入为主的怀疑,甫一进入王城,他便以仰慕之名收集历代天人的情报,哪怕只是公开情报,而后迅速锁定洗礼之日。

回想过去一年,狂刷百万功德,获得洗礼资格……直到如今,这份辛苦没有白费。

事实证明,段无庸的直觉没毛病。王都非善地,圣地有大恐怖……

越殊微微摇头,唇边溢出微不可查的低语,他还有心思吐槽:“若是段无庸在这里,我是否该说一声‘段城主高见’呢?”

·

时间回到三个时辰前。

朝食过后,拥有洗礼名额的一行人早早登上王族核心之地圣山,面见族主申屠岸。

这位申屠氏当代族主外表不过三四十岁,一袭玄色锦衣,气度儒雅中透着威严。独属于天人的无形气场在周身逸散,他只静静站在半空中,似与周遭天地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