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在外面骂骂咧咧:“嚎丧呢?”

女眷们哭声不停,车夫也没了别的话说看来这样的情形一路上已经上演了无数次。

林疏看着车厢里的女人们。

虽然憔悴,可也能看出身上的衣服料子不凡,皮肤亦是非常细腻,一看便是娇生惯养。

这样的女子,一辈子活在深宅大院,甚至碍于礼制,连外面的男人都没有见过一个如今却横遭大难,要去边境苦寒之地去做营妓,确实也值得一哭。

他又想,这个世界的女孩子,实在有很多样子。

有司马家的女眷这样柔柔弱弱的贵女,也有越若云、凌宝尘凌宝清那样鬼灵精怪的修仙人、侠客,还有谢子涉这样饱读诗书,离开学宫后立刻赴京就职,出将入相,与男人无异的文士。

当然,还是大小姐最为出挑。

不仅是在女孩子之间出挑,纵使放到整个天下,也是独一无二的。

他看着借着女眷哭声掩饰,和司马夫人低声交代着什么的大小姐,琢磨此人的为人。

看着凌凤箫那冷静到了极点的眼神,听着那毫无起伏的音调,他觉得,大小姐实在不像个女孩子,一点都没有娇娇软软的气息。

再然后,他就开始想象大小姐像这些女眷一样哭哭啼啼的样子,或是像凌宝清那样娇蛮撒泼的样子。

想象不出。

林疏默默移开目光。

他觉得大小姐这样就挺好。

要不然,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一片哭声之间,车队终于来到拒北城下。

城头的卫兵核验通关凭证,向另一边喊:“放行!”

一阵沉闷的轴响声音后,沉重的铜门向两边打开,露出一条仅能容一辆马车通行的缝隙。

车队一字排开,挨个进入。

林疏借着月光看这座城。

寂静。

极其规整的街道向四面延伸,远处的房屋阴影幢幢,约莫是实行宵禁,没有任何人走动,死寂的夜晚,只传来不知是什么方向的马蹄声,像是卫兵在巡逻。

拒北、镇远、安宁三座关卡,易守难攻,守卫着整个南夏。

因此,这三个地方的防卫也最为严密只要一个关卡被攻破,失去天险这一依仗,北夏骑兵便可长驱直入,除非有两倍以上的兵力,否则再难阻挡。

马车一路向北,过了这个几里长的小小城坊,便是真正到了拒北城北面的拒北关。

大片开阔的平地,一眼望不见尽头。每隔一段路便点着一处火把,照亮了拒北关大营。

中央最大的那一座紧邻校场,是将帐,旁边几个稍次,应当是精锐近卫与副将、谋士等的地盘。

再往外,便是士兵们的营房。

拒北关常驻三万精兵,另有后方落雁城、勒马坡、飞石关三处蓄养的五万兵士,一旦拒北关点起烽烟,可以立刻驰援。

林疏向远处望,他先前只是在别人口中听说局势紧张,如今看着绵延十几里的将士营帐,终是真真实感受到了战事将至的氛围。

马车往西北角去,与其它地方的肃然寂静不同,西北角的这片营帐里却亮着灯火,还有人影走动。

这就是传说中的红帐了。

女眷们望着那片营帐,神情惶恐。

凌凤箫此时已经结束了与司马夫人的交谈,回到了他身边。

只听凌凤箫淡淡道:“军中古来即有设营妓随军的惯例。说是兵士离家甚久,设营妓可慰兵士,安军心。实则兵士狎妓之财出自军饷,由红帐收取,便可再次充为国用。”

正说着,马车已驶入西北角,进入红帐所在的区域,车外隐隐约约传来些不堪入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