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去,他也老?了,鬓边已然泛白,眼神浑浊泛着泪花,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却是温和有力量的。

这是他一进厂就带着他的老?领导,就相当于他的老?师。

李固言轻轻抿唇,开口道:“主任,您的心意我领了,未来我会努力的,一定不会辜负您这么多年对我的培养。”

这八年中,陈主任帮过他良多,而在一些事情上也的确让他受了委屈,但他现在已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事事都要争个对错,他早就明白社会上的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人也不是只?有单一的立场,人做什么事都会率先考虑自己,陈主任是,简光远是,就连他,也是。

所以陈主任在真心之外的那些虚与委蛇,他现在也并不在乎了,人要离开了,所能记住的也只?有那些曾经的真心了。

等?人出?了办公?室,陈主任重重坐下,看?着面前搪瓷杯里沉沉浮浮的茶叶叹息,厂里已经僵腐了,留不住人才啊!

厂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却足够一件事情传的满天飞。

前段时间李工和陆副主任的那件事早就闹得沸沸扬扬,只?是厂里压着不让明面上谈论而已,但只?要有点良心的工人,谁心里不觉得是李工受了委屈?

所以现在李工要走,他们一方?面觉得是得这样,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受着鸟气,另一方?面又存了看?戏的心思,在他们这种?心思地助推下,李固言停薪留职的申请还没办下来,厂里就已经传了个遍了。

袁宜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一时惊愣,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李工竟要放弃现在的一切重新开始吗?

李固言办理?停薪留职的时候,舒英也请了假,一直陪着他。

舒英看?着这熟悉的厂子,心中不由生出?一股不舍来,她在这厂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认识了这么多人,突然说要离开,心里很不好受,她心里都这样了,李固言只?会更难受。

她牵住他的手,用?力握了握。

李固言回头看?着她笑了笑道:“我没事。”

“老?师!”是袁宜,她跑着过来,天气热,出?了一脑袋的汗。

“小袁?你怎么过来了?”

“老?师,你真的要走了吗?”袁宜看?着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李固言笑笑,看?着她,这是他第一次带的学生,那掐尖好强的性子跟他尤其?的像,看?见她就好像看?见了那个刚毕业的自己,懵懂无知?又迷茫无措,所以他总是忍不住想将自己知?道的、自己经历过的,全部都告诉他们,想让他们不要再吃自己受过的苦,踩自己踩过的坑。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这个问?题人尽皆知?,已经没有回答的必要了。他问?:“小袁,小简呢?”

袁宜眼神闪了闪,抿着唇不说话,最近简光远跟陆德越走越近,听说陆德还给?他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是后勤那个主任的亲闺女。

她不说话,李固言也就什么都明白了,他仍是笑着道:“小袁,你和小简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你们的脾气性格我最清楚,你好强,他懒散,但其?实本质上都是好孩子,我要离开厂子了,以后你要更加勤勉才行,千万不要懈怠,老?师相信以你的秉性,以后你一定会有一番成就的。”

舒英还牵着他的手,听到这话抬头看了看他,简光远背叛了他,甚至到?现在都对他躲着不见,连解释都没一句,他在袁宜面前却还是不忍心说他的不好。

袁宜咬了咬下唇,突然说:“老?师,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走?”她来了机械厂两年,厂里的人大多都觉得她是女人而不堪胜任,可明明她并不比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差,凭什么她要受这样的白眼?在这里,只?有老师觉得她是可造之才,会尽心尽力地教导她,若是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