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从小是由爷爷奶奶带大,念中学的时候爷爷去世了,奶奶在他大三的那一年也患上了尿毒症。
每周需要做两到三次透析,一个月至少得要两三千块钱,但他奶奶的退休金只有几百块。如果肾移植成功了,奶奶不仅不用受透析的痛苦 以后也不需要那么多钱治病了。
中年医生推了下眼镜,向陆时说明:“就你奶奶目前的情况,做肾移植是最好的,刚好我们这里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肾源,如果你们有意愿的话可以安排手术。”
他顿了顿,手指敲打着手里的文件资料:“异体肾源费用大概需要十二万左右,手术费用大概七八万,根据国家现有的政策,低保人员的医保可以报销手术费用的百分之九十,实际上你们所需要支付的大概在十三万左右,后续不能断的排异药物还会有不小的花销,就看你们能不能接受。”
中年医生镜片下的眼里毫无波澜,从实习医生做到现在二三十年,他在医院见惯了苦难和无可奈何。
没有经历过,谁都只是无能为力的旁观者。
“啊...”
陆时捏紧手里的银行卡,抿了下嘴唇:“好的,谢谢您,我考虑一下,可以的话过几天就来交手术费用,请务必等我几天。”
“可以的,但你要尽快做决定,后面还有病人在排队等待肾源...”
告别医生后,陆时去了奶奶的病房,奶奶躺在病床上,电视机开着,但只是安静地望着窗外,花白的头发显得那样苍老,瘦弱的身体和满手的针眼看得陆时鼻尖酸涩。
“奶奶。”陆时压着情绪唤了她一声。
奶奶转过头来,看见他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手抬起来朝他招了招:“小时来啦,快过来坐。”
陆时走过去坐到床边,握住她干枯的手,摩挲着她粗糙皱缩的手背:“奶奶,医生说已经找到了合适的肾源,过几天做了检查都没问题就可以手术了,到时候你就不用每周做好几次透析了。”
“不用,小时有这份心奶奶就知足了。”
老太太消瘦瘦的皮包骨头,脸上一点肉也不剩了,她松垮的皮肤紧皱在一起,艰难地挤出笑意:“小时这些年为了我都累这么瘦了,好孩子,奶奶拖累你了。活这么久也够了,奶奶走后小时要好好生活,照顾好自己啊。”
眼泪猝不及防就涌上来,在眼眶里打转,陆时紧紧抓住老太太的手:“别这样、奶奶,别这样说,你要好好的,我一定要把你治好,我只有你了...”
陆时哽咽着声音,俯下身抱住老太太,他自己已经够瘦了,老太太在他的怀里骨头硌得他生疼。
他的眼泪无声地连串滚落,浸在满是消毒水和药味的枕头里。
除掉卡里的所有积蓄,还差七万块钱,回寝室的路上陆时有一些迷茫。他不知道上哪里可以凑齐这七万,凭他薄弱的能力,死神还得再宽恕他的奶奶三年。
谁能借给我呢?
我的身边,谁不缺钱,又愿意借给一个几乎没有偿还能力的人呢?
陆时的脑海里冒出了荒谬的想法。
找何洛预支家教工资可以吗?
覃显的家里一看就很有钱,但是他根本不一定能在覃显家里做家教很长时间,估计没几天覃显腻了,就又要想办法把他赶走了。
夜色渐浓,校园里的梧桐树浓密又茂盛地在道路两旁耸立着巨大的黑影,路灯排列秩序,又那样孤独地照射下昏黄的光,这条已经走过无数遍的路似乎变得望不见尽头,陆时走,它也走。
夜里,陆时在床上翻来覆去,因为焦虑怎么也无法入眠。
他被突如其来的无助席卷,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角顺着脸颊滑落,但寝室早已熄灯,他只能安静的伸手擦掉,然后继续努力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