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池计上心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们沿着北方大学一直向西,走了快一个小时,到了郊外,竟是远离喧嚣,天高气爽,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土路两旁是整整齐齐的庄稼地,墨池说,“小时候我们常来这春游,跟农民伯伯认识粮食。”
思存直撇嘴,城里孩子就是没见识,认识粮食还用人教?她从小就啥粮食都认识!
“你别不服气,我也种过田的。上初中时我们学农,每人种了一垄地的土豆。我爸爸教我,土豆刚开始成长的时候,要从地里挖出来,每串里小的、发育不良的都剪去,只留最壮实的一个,再埋到田里。我剪土豆的时候,同学们都笑我,可是最后收土豆,我的个头最大,分量最重。”
“为什么?”思存瞪大眼睛。
“亏你还是个农村孩子,这都不懂。每串只留一个长得最好的,可以充分吸收营养,当然能长得好了。我种的土豆个个都有碗口大,可是老师说我不及格。”墨池比划出一个碗口的大小。
“为什么?”
“她说我这是优胜劣汰,是达尔文那一套,是资本主义。”墨池有些伤感地说。
“原来你也被说过资本主义,咱俩还真同病相怜呢。”思存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有个人作伴,似乎也不那么伤心了。
“没过多久,我爸爸就被打倒了,我们家,也散了。”墨池幽幽地说。
思存心里一窒,她知道,那是墨池心中最惨痛的记忆。她绕到他的轮椅前面,把头埋在本该是他左腿的地方,轻柔地拥抱他的腰,“都过去了,现在不是好了吗?还多了一个我陪你。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墨池微笑着摸摸她的头发,笑道,“对,一切都好了。来,我给你看我认识的粮食,那是小麦,那是高粱,那是玉米……”
“玉米?”思存来了精神,仰起脖子。前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玉米地,微风吹过,沙沙作响。革命歌曲里唱到,“青纱帐里,游击健儿逞英豪。”青纱帐就是玉米地,因为叶大枝密,易于藏身,青纱帐不但是游击队员的天然保护屏障,更是青年男女谈恋爱的绝好去处。多少作家不惜笔墨地描写青纱帐里的浪漫情事,而思存想到的却是烤玉米的香甜。
“这个季节的玉米正嫩,我们去摘几穗烤着吃吧。”她兴奋地说。
“摘?是偷吧。”墨池不同意。
“偷几穗吃吃不算偷!走呀!”思存推着轮椅往玉米地里跑。
“你在这看着人,我进去摘。”思存把轮椅停在玉米地边,就要往青纱帐里钻。
“你回来!”墨池把她拉出来,思存一脸疑惑,真是城里孩子,古板得要命,一点也不好玩。
“我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去偷东西,你放风,我去偷。”
“不是偷,是摘。”思存纠正他。
“好,我去摘。”墨池推着轮椅就钻进玉米地。没想走了两下就再也轮椅进不去。这里前一天似乎下了雨,玉米叶子很脏,把他雪白的衬衣划出数道污痕,轮椅也陷进松软的土地。
思存把他推出来,自己麻利地钻进地里,“还是你放风,我来吧。”
不消一刻,她又钻了出来,怀里抱着两穗肥硕的玉米,“拿好了,我再去摘。”
“两穗够我们俩吃了!”墨池低声吼道。难道她还想当土特产打包带回家?
“不够,我一个人就能吃两穗!”青纱帐里传来思存的声音。
墨池第一次干偷鸡摸狗的勾当,心如撞兔,紧张环顾四周,生怕被人发现。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地里突然传来思存的惊呼,“来人啦,快跑!”只听刷刷刷迅如疾风,就但见玉米叶动,不见思存人影。墨池回头一看,正有个农民从玉米地里钻出来,一见墨池,扬手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