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这般”,展济世哼笑,“果真无情无义,枉我想告知你今日展护从宫中回来。只是天黑便要乘船而归”,说罢与他擦肩而过,只是走出两步又道:“裴凛玉,起风了”

“铁……阿铁……”

小人连喊数下,裴凛玉才有回神,只是低头却见前襟衣袖全是糖浆,无一幸免。“……晓儿”

小人扬起小小的脑袋看他,铜铃大的眼睛充斥疑惑。深思半晌,恍然大悟般将掌中被舔去一半糖的山楂递与他:“阿铁馋,给阿铁”

裴凛玉见状甚是无奈,哪里顾得埋怨衣物脏乱,叹息笑道:“阿爹不吃,晓儿吃”

展济世远远便见医馆前有人站着,褐衣常服,静立等候。那人同样瞥见他来,笑道:“叔父”

展济世轻嗯一声,神情并无常人久别重逢的欢喜,与他一同进去:“为何不在里侧等?”

“想见见周围变化罢了,宫中奢侈富贵却是一成不变,难免想念外侧风景人情”

“我见你在宫中倒是如鱼得水”,展济世哼道,在他肩上捏了捏,“硬实不少”

“以前父亲还要我练些武艺,强身健体,那时我觉多此一举,不肯多学,如今独身在外,勤勤求生,才知当初是有愚蠢”

两人一路闲聊,转眼到鲜让外人进入的房中。

“叔父”,展护见他在案前坐下,当即熟练拾了茶水与他跟前,同时叹道:“侄儿无用,时至今日也未寻到堂妹下落”

“……早料如此”,展济世意外平静,“生死难料,何况是要寻到。兴许她福薄命浅,早早夭折殒命”

“堂妹福大命大,没准是早早离宫才未有寻到”,顿了顿,“父亲都不知堂妹一事,叔父肯与侄儿相告便是对侄儿信任有加,侄儿定会替叔父寻到堂妹”

展济世见他神情认真,如请军令,不禁哼道:“不必了,当初是我弃她,寻她不过一时兴起,现下她哪般皆是命中注定。展护,你无需再因此事留于宫中,尽早脱身而回吧”

展护心中一沉,敛容道:“侄儿心有牵挂,恐难全身而退”。

神情虽有闪动,却非为难困苦之貌展济世到底察言观色,一目了然。“如此随你,只是莫怪叔父多言,若遇非人,可会落得叔父一样下场”

展护脸色微闪,握拳道:“侄儿谨记叔父教诲”,沉默半晌,终于将困扰自己许久的疑惑道出:“侄儿难免困扰于堂妹一事”

父亲去世前他确与叔父交往不多,一年间除去年中岁末两次,见面少之又少,少时又是居于山中苦学医道,鲜有见人不说更是不知叔父情况,自然也不知堂妹……

展济世知他疑惑什么,也无隐瞒之意,哼道:“孩子是我与一阳人所得”

展护心有惊愣,见他毫无在意,旋即生出询问的悔意。如此窥探揭人伤疤,着实小人之举。

“怪我当年遇人不淑,在他受伤昏睡七年间未将他弃之不顾,以致醒后受他蒙骗,悉数错付。谁能料他对我除去恩情毫无情意 ”,展济世想起昔日旧情才知对那人仍存恨意。“待你堂妹出世,他早不见身影,我一气之下将她送了人……想来是有懊悔,只是回过神后早不知她去了何处”

“……怪侄儿多嘴,害叔父重忆此事”

“你我间怎也如此谨慎虚礼”,展济世哼笑,不以为然,“此事也算心结,郁积多年,无人知晓,今日道出反倒释怀一二”

“侄儿寻过当年宫书,确无记载有幼子入宫,何况是初生新子……兴许是叔父记错,又或那人乱言,堂妹实则未有入宫?”

“我熟记医书百本,又未年老着疯,怎会记错?那人婆尚是正直,不会胡言乱语”

“那定是侄儿不济,疏忽什么”,展护双目坚定,“侄儿会寻到堂妹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