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转身要走,不想裴凛玉弹坐起来将他拉到床上。这床为容纳夫妻行事足有一人半宽,就是躺上五人也绰绰有余。

“你这是做甚?”长澜见他眼眸深邃揣摩不透,话落顿觉这问题有些多余。

裴凛玉似看出他想法,旋即拉过被褥,轻笑道:“我又非日日想行那事,不必多虑”。话落又挪动身子寻了舒服姿势,闭上眼不再言语。

冬月十三日,裴府因裴老爷过寿而热闹起来。各院侧室不单能得赏钱还能借此向裴老爷讨好献媚,只为能有时机让裴家添丁好换得半生无忧。

裴老爷请了杂技班子解闷,无奈天公不作美忽然落起大雪,只得作罢。

长澜知晓先生今日要走便许裴凛玉独自外出,不想从白日等至暮夜也不见他归来。

想及两日前有人跟踪,长澜颇有担忧,只是寻遍各处繁华地也不见他身影,倒是城门一处茶摊言道早晨见过他送别友人。思忖间长澜想起一处小居,旋即遣散跟随的人独自去往。

城内有一天然巨湖,冬季鲜有结冰,湖中船居无数,个头纷大宛若地上房屋,一应俱全。里头便有一处是裴凛玉曾为讨花楼佳人欢喜所置购。

长澜坐船靠近外头挂有裴字的船居,上去一看果真见他躺在直接铺在船板上的虎皮暖裘中,手持书籍,身侧置有桌椅,灯盏通明,船壁还有数个暖炉燃着炭木,掀开里头挡风布帘更觉热意扑面而来。

裴凛玉望他一眼后又移开视线,知湖风寒冷便拍了拍身侧空位,漫不经心:“奖赏你寻到我的”

长澜也不犹豫,解了落有飘雪的外衣在他身侧坐下,周身温暖。

“先生早晨坐马车离去,你在此处待到至今?”长澜迟疑问道。

裴凛玉却是答非所问:“先生不会再回此地”

“……为何?”

“城中纸醉金迷之人众多,长住久居也只怕沾染一身污……你可知那放火的并非冲我,而是因那女子曾是王宫中被豢养的阴人”

“你怎知……”

“我与郡主有些交情,也是我托她护送先生离开”

长澜一愣,心底微微发沉与王宫牵连便注定悲哀,更何况还是阴人……先生却是平人,平人与阴人……原不过是王宫权富的玩物。

长澜垂眸,沉默许久张开口又说不出一句话,如鲠在喉阴人是这世间最苦之人,只能暗幸她总归寻了个好去处。

裴凛玉怎不知这道理,恨妒之余便是无奈,道这世间颇有不公,顺心之人一帆风顺,家世良人应有尽有,而缘悭命蹇之人十磨九难,能于重重压迫获一缕生机已是万幸。

长澜望了眼船外飘雪,敛容叹息:“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人各有归,万般皆命”

裴凛玉将目光放至书中,思绪却在书中之外,“阴人受尽不公,阳人也遭尽嘲弄嫉恨”。生而无用便嘲弄其践踏这阳人血脉,可有幸得些天赋也难逃不过仗着血脉尔尔的挖苦。

“凛玉……”长澜轻声喊他,心底发沉,不知说些什么好裴家子嗣众多,裴凛玉虽是阳人却抵不过其他兄长所得宠爱,裴老爷对他的唯一关爱也不过寻个童养媳顾他,不想弄巧成拙反倒成了同龄取笑挖苦的把柄,叫他日渐厌学,无心向上。

长澜见他不应,又喊道:“凛玉”,停顿着将他手中书本拿去,手臂支在他身侧,双目灼热地看着他:“你可有想过日后?”

四目相对,裴凛玉忽然脸上带笑,“比如如你所愿考个功名,得个官位?”却是嘲弄。

长澜摇头,“那般只是众人常求,并非便要,”说着视线落在他散开铺落于暖垫的青丝上,“我在裴家不觉过去八年,秋去冬来,冬走春近,蹉跎年岁眨眼便到毫无所求的年纪”。可要说无求又偶尔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