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顾瑶询问道:“所以,你想说什么?你喜欢还是不喜欢?”
谢不敏眨眨眼,啊了一声。
“我觉得,都很好啊。”
果然,他并不理解这个话题怎么会拐到“喜欢”和“不喜欢”上面。
“在那里,人和人的来往很简单;在这里,人和人很复杂。”
他的眸光微莹,深眉骨下双眸如黑曜石幽幽清倦,官袍薄衫裹着一身清瘦少年骨。
旅人作客时,会欣赏花窗的繁美,会注目彩绘的精细,会感慨异地的风情。
因为只是旅人,所以什么都好,什么都欣赏。
顾瑶忽然明白了。
……人,对谢不敏而言,只是更复杂一点的花窗。
学习礼仪道德,就像学习如何使用圆规矩尺来画出工整的图纸。
因为很复杂,所以很有趣。
顾瑶习惯于找出人性的弱点,扮演一些合适的角色来拉近距离。
但是,对付这种人,顾瑶竟还真无法找出他的破绽来。
如果说,花渔是假装自己什么都不在乎的超绝敏感肌,那谢不敏简直跟黄皮子讨封似的,有模有样地学着人形,然后混进人堆里欣赏这一群叽叽喳喳的“花窗”。
顾瑶忍不住代入了一下谢不敏,幻想身边所有人都变成花窗,在地面上滚来滚去。
顾瑶:“……噗。”
谢不敏看到顾瑶笑了,自己也抿唇莞尔,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顾瑶咳嗽一声,差不多知道怎么对付谢不敏了。
“行。那你告诉我,”顾瑶说,“你和太子丹做了什么交易?或者说,宋时清还有太子,都让你做了什么?”
谢不敏小心翼翼地看着顾瑶:“我的上级是赵员外……”
不行,敌退我进!
顾瑶凶神恶煞道:“再装!”
被他骤然放大的音量吓到,谢不敏翘起来的卷毛抖了抖,紧张地把眉心和眼角都皱了起来!
他立刻道歉:“没有没有,对不起对不起。可是储君和宋大人都对我很好,没有要求我什么呀!”
顾瑶:“那你对相思馆的事情知道多少?金兰社掺和在世家舞弊案里,和日月神教有什么关系?”
少年稚嫩总是中和了异族相貌轮廓的凌厉感,谢不敏的咬肌微绷,又从中掀出了些不愉。
“谢不敏,不能妄议朝政和神教。”他的语气有些为难,但眼神却很平静,“这样不合规矩。”
好,好好好,好!
敌强我退!
顾瑶在物理层面实实在在地后退了几步,确保留出一个可供自己随时跑路的距离。
谢不敏歪了歪头,满脸茫然,试图跟上前去。
“站住!” 顾瑶大喝一声,制止了他的动作。随后,顾瑶伸手在袖口里摸索了好一阵子,终于摸出了那块熟悉的令牌。他将江山令高高举起,成功吸引了谢不敏的目光。
谢不敏看清了他手中的令牌。
片刻后,犹如被磁石吸引,谢不敏又慢慢地将目光定在了顾瑶的面孔上。
那种眼神,宛如一条细长的毒蛇,顺着江山令缠在了顾瑶的手腕间,轻飘而危险。
在触及这样的重量之前,顾瑶甚至无法为心中的天平加上更多谨慎的砝码。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顾瑶不知不觉将江山令紧紧攥实,指节发白:
“那请问,教主谢渊,能不能对我说实话?”
谢不敏、不,此时应该称呼他为谢渊了。
他并未在意顾瑶谨慎到提防的姿态,而是若有所思地评价道:“花纹、材质、铭文,都对得上。是江山令。”
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