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了一块毛巾，又接了一盆的水，回到床边打湿，神色冷淡且执着地朝顾瑶伸出了手。他撩开了顾瑶的衣衫，用毛巾把她的身子从头到尾擦了一遍，稀里哗啦的水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悄悄地响着。

等张景潇终于觉得没味道了，他才算是完工。

结果再收拾完回来，他的枕头又没了。

张景潇无声地叹了口气，对着顾瑶的脸看了许久。他俯身，似乎想要亲吻她，却于近在咫尺处放弃了。

他和顾瑶挤在了一个枕头上，没过多久，顾瑶放下了臂弯里的枕头，缩进了张景潇的怀里。

还是需要洗头。头发里油烟味最重。

张景潇想着，轻手轻脚地抱住了她，心口处是她的暖烘烘的脑袋。

……

梦境。

顾瑶又做梦了。

这一次的梦境和以往不同，她看见了衣着光鲜亮丽的官宦妃子们在琉璃盏中穿梭，丝帛如仙云扰扰，勾连雕梁画栋，繁华的宫宴上人群川流，令人眼花缭乱。

顾瑶没有立刻找到认识的人，她只能穿过敞开的宫殿大门，进入宴会的中心。

殿内的酒香满溢，到处都是醉醺醺的面容。推杯换盏，言笑换目，酒过三巡后，歌舞升平中。

教坊分着上下两席位弹奏着大雅之乐，音弥曼曼，李明珠坐在乐坊上堂雅座，手持琵琶，指尖纷飞。

前排坐有百官，皇帝已经醉在了母后的膝上，眯着眼望下面的歌舞，母后则清醒着，转头和身边的顾丹有说有笑。

顾青坐在顾丹的下手，神情坐立难安，杯子里的酒一滴未喝，眼神不断地寻找着什么。

顾瑶很轻易地在前面找到了王铮他爹王将军。王铮喝得诗性大发，对着他爹大声地唱诗；王将军风韵犹存，训王铮时别有一番风情；王夫人则脸色难看地盯着乐座上的李明珠，转头吩咐人请她下去。

哦，王夫人也姓李，和李明珠是同族。

这是顾瑶相当熟悉的宫宴，但是永安王去哪里了？

就在她疑惑之时，忽闻乐音骤变。那嘈嘈切切的琴声，宛如泠泠泉水，轻快暧昧的鼓点伴随其间，恰似仙乐飘飘。

只见一位少女翩然而至，身披霓裳羽衣，仿若天仙。

她步履轻盈，足尖若点水青莲，轻点过众女掌心，裙摆带起阵阵涟漪。

少女身姿曼妙，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行云流水般地舞动于殿内中央。

面纱掉落，姿容艳美，顾盼生辉。

这本来应该是值得欣赏的美景。

但是这人，长得和长乐公主一模一样！！

顾瑶：“……”老天救我啊啊啊啊啊啊！！

皇帝抬头看看妻子，又低头看看堂中的人，呆呆地唔道：“我醉啦，我看见了小云娘。”他对着妻子笑起来，“你瞧你的皱纹！我们都老啦……”

顾丹面色平平无常，丹凤眸如平静的潭水，静静地注视着“少女”。

顾青则张大了嘴巴，看眼神是在尖叫，但他假装喝酒挡住了自己的脸，整个脸颊都红成了猪肝色，拼命地用眼神朝男扮女装的永安王示意。

母后：“……”

她意识到了什么，唇角多了点似笑非笑。

殿内清醒之人皆为之动容，屏息凝神，不敢稍有喧哗。

但醉鬼们可不一定就安静了，此起彼伏的叫好声配着嘈杂嘟囔。这群醉鬼里面，锦衣华服的公子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他身后传来厉声的呵斥，可他自己却充耳不闻。

王铮直勾勾地盯着少女，但他的身影已经很不稳当了。

在伴舞的惊呼中，他膝盖一弯，跌跪在了她的面前。

馥郁风流的迷离面容勾出了惑人的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