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身体啊。”顾瑶的话语简直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再一无所有，也还有可以受苦的身体。不是吗？

顾瑶第一次对愤怒无可奈何，就像凑上去想要摸受过虐待的流浪猫，但是被挠被吼理解也好、羞恼也罢，他就是需要一个宣泄。

发泄过后，顾瑶冷着脸抽出了秦卿嘴里的令牌。

秦卿张开了嘴，感受着坚硬的物体从嘴里抽出，红肿的唇角一点点愈合，湿冷的空气重新灌入口腔，他激烈地咳嗽起来。

好痛。但是……

从水里带出来的令牌上涎水和湖水混杂在一起，棱角上沾着丝丝血迹。

顾瑶拽了一把秦卿的白发，用他的头发把令牌擦干净。

秦卿一边咳嗽，一边讥讽地笑了起来。

江月觉察到了异样的气氛，比起是与顾瑶的对峙，更像是一种熟稔暧昧的献媚。

她：“……”

她只是微微皱眉，似乎对顾瑶的激烈行为感到震惊，但又妥协了一步。

江月说：“殿下何必动怒。既是贱民，自然苟且偷生。请。”

顾瑶单刀直入：“我知道白娘子意味着什么。我娘就是白娘子？”

江月的眉尾轻轻地动了一下。她之所以有自信告诉顾瑶这个，便是因为她本以为顾瑶意识不到这条信息的重要性闲散王爷，到底为何会如此知晓江湖之事？

种种迹象，都表明顾瑶不容小觑。

面对更有价值的人，江月接下来的解释也就更显得谨慎和细致，态度也更自然。

“白娘子是一个身份，历代相思馆的花魁，都可以是白娘子。”

“她们会用一副朱雀的玄铁面具遮挡面容和表明身份，但凡戴上面具的，都是白娘子。”

江月顿了顿，说：“不过，我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所以，白娘子只是戴着“朱雀面具”的人，但实际充当这个身份的人，却可以有很多。

不过，朱雀玄铁面具？

“暗楼首席用的玄武彩银面具，和这个有没有关系？”顾瑶想起了张景潇。

江月轻轻地咳嗽了几声，片刻后，她掩着嘴对顾瑶笑：“有呀。”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昊朝之前江湖的四个主要势力。”

顾瑶：“青龙白虎？没见过。是哪几个？”

“丐帮会用白虎纹，至于青龙”江月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挂着几分似笑非笑，“被日月神吃掉啦。”

被日月神……吃掉？

意思是，被日月神教取代了吗？

顾瑶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江月却像是默认了顾瑶理解，并没有进一步解释。

她看了眼顾瑶手里的令牌，说：“这几个势力，都是会认江山令的。”

因为还在想刚刚提到的日月神，顾瑶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半晌后，他猛地意识到江月说了对她来说没有必要的、对顾瑶来说却格外关键的话！

顾瑶有些吃惊和惊喜地扬起了眉毛，唇也弯了起来。

江月：“……”她叹了口气，眼里也多了点温软的意味。

气氛彻底缓和了下来，小舟也到了花船的附近。

江月和秦卿沿着搭梯上了花船，视线里，一位黑衣绿眸的男子则回到了顾瑶的身边。

顾瑶给听潮让了一个位置，方便他划船，随后，一边托着腮，一边悠然地享受起了夜景。

“可惜没有看到‘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顾瑶伸手拨弄了水面，慢悠悠地运转起内力，将衣衫一点点烘干，再用沾了水的手仔细地梳理发丝。

他低头想要以水代镜，但是水面荡漾着一圈圈的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