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渴望儿子成为更为优秀的男人，又害怕造就另一个比她更为幸运的女人。

那个儿媳不能比她显赫，比她聪明，比她更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只要拥有一个合理的缘由”

“夫人便会用尽一切手段，让她所掌控的事物，回归到她的掌控之中。”

余音在室内缭绕。

顾瑶一言不发，半晌后，突然问道：“比如自杀要挟？”

宋时清笑道：“所谓无能为力者，多半如此。”

顾瑶：“……”

顾瑶沉默了良久，又说：“她也可能只是不想要王铮冒风险站队。王铮代表着琅玡王氏，他不能把一家子牵扯进去。”

宋时清温声细语地说：“殿下所言极是。”

顾瑶咬了咬后槽牙，被敷衍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但他又无法自己去判断李夫人的动机。

人能被判断吗？人的情感到底为什么这么复杂呢？这样算是在恶意地揣测别人吗？……

宋时清却前倾身子，抬眼望着顾瑶：

“殿下想聊的，只是李夫人么？私以为，李夫人之事，并不那么重要。”

……什么？

不重要？

“殿下怎未问我其四呢？”

顾瑶：“……其四？”

“殿下考虑他人之心，怎从未想过自己呢？”

顾瑶愣住了：“我？”

他的双眼微微睁大，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辩驳，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什么都没……

“殿下，分明也是很霸道的人呢。”

宋时清举起了手，顾瑶像触电一样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又被宋时清捧住了脸颊，力道温柔，却并不容逃避。

宋时清温和地说：“可怜。”

顾瑶默然，语未启。

他不躲，是因为那一声“可怜”，好像将对话拉回了他习惯的范围之内，却又无法忽略心底隐约的不安。

“虽然会做错事情但是，殿下已经表现得很无害了。”

顾瑶只能看见宋时清轻含笑意的双眸，温柔似水，却浸透着他的躯壳。

他在可怜我吗？

他在讽刺我吗？

宋时清：“既然已经很无害了，还会被讨厌的话，那个人是该死的，对么？”

“如果承诺过喜欢，还不完全站在您这边，也应该去死，对么？”

宋时清转换了口吻，不带任何异样的语气，温煦得让人如沐春风。

“殿下心里，容忍不了一丁点的瑕疵对么？”

这种错过，不在于任何人，而在于顾瑶。

她容忍不了“瑕疵”。

她需要很多很多的爱，需要对方证明自己全部的偏爱，需要用无害又残忍的刀锋，筛选最极致的真心。

但她真的不知道王铮的处境么？

她知道李夫人，知道世族。

人心，人情。

人心多变，局势万千，中间有太多可以操纵和挽回的余地了，可事情就是严丝合缝地卡在了最难得的死局上，王铮到底是怎么被逼到那种地步的呢？

只是在她默许而已么？

她在默许一切发生到最决绝的二选一，再冷眼旁观他人的选择么？

……

真的，只是这样吗？

宋时清在说，他知道。

他知道：她知道。

也就代表着，宋时清明白，究竟谁才是繁华京城的暗潮涌动之下，推波助澜的无名者。

“王爷笔下的公主，与王爷相似至极。”宋时清柔缓地触碰顾瑶冰凉的脸颊，“皆会是，狠心之人呢。”

宋时清的服丧、李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