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茹收回手,离顾瑶远了一点,微微眯眼仔细地瞧住了他。随后,温声抱怨:“你怎的方睡醒也这般好看?”

顾瑶闻言便笑了,将傅茹抱回怀里,垂首蹭了蹭她的额头,亲昵道:“那就多看看我呀。”

傅茹被蹭得有些痒,于是捏了捏顾瑶的手臂:“别闹,今天陛下找你,你可不能玩忘了呀。”

顾瑶:“哈哈,好”

坤宁宫。

红衣锦缎,纱帽皮珩。帽角额心鲜红璨石色泽夺目,肌容肤白,映出一弯红唇。

顾瑶笑盈盈地问候了父皇身边的年长大宫女,随后进了侧室。

室内无旁人,靴底踩在熊皮软垫上,无声无息地靠近主榻。于大周礼法来看,他尚未及冠,但身量已经已经长得笔直挺拔,裹在艳丽外袍内也丝毫不显衣贵人平。

顾瑶俯首行礼。

这种行宫内部都建造成上高下低的地势,皇帝坐在主位上依然可以平视顾瑶的额角,自然也瞧不见他的神情。

而顾瑶再度抬头时,已经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双手也举起扶住脑袋上的纱帽,轻歪了歪头,淘气又讨巧地说:“父皇?找我干什么嘛!”

皇帝一瞧他那少年模样,顿时心中的猜疑和怒气散去了大半。

他最近自然也了解到了永安王那些小动作,但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小孩子受了蒙蔽,敲打一二便好。

顾瑶也知道他或者说加上这具身体里常有的另一个灵魂,拉拢的那些人对于时局来说,可大可小。

皇帝一直以来都与皇后琴瑟和鸣,对她所生三子也格外疼惜。

其中太子性格冷淡郑重、顾青年幼怯懦,唯有永安王嘴甜大方,加之为嫡次子不延大统,自然更疼爱一些。

气既然消了,皇帝本就温和宽厚,更说不出什么重话来,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朕宣了太子丹。你们兄弟,也陪朕用个午膳吧。”

顾瑶当然不会拒绝。

自宋时清自裁后,顾瑶受到的限制也越发微弱,“命定的走向”在大致剧情稳定的前提下,被顾瑶无所顾忌地边缘试探。

自杀、调换、篡改,一旦世界重启就从头再来,在时间无序的无限重启里停滞不前,因一次“违抗”而前功尽弃。

因为可以重来,所以肆无忌惮。因为无法改变,所以数次重来。

顾丹到了。

皇帝显然是故意让他迟些来的,等待期间里同顾瑶提点敲打了好几句,话里话外便是在告诉他别起旁的心思,而且同胞兄弟,也不是什么你死我活的斗争。

顾瑶一脸懵懵懂懂地胡乱点头,整得皇帝又欣慰又好笑,心也慢慢软了下来。

等顾丹进殿时,听见的便是顾瑶理所当然的清亮一声:“皇兄当然爱护我!”

顾丹驻足。

如瓷器般细腻镌刻的眉眼淡淡,平静无澜。他抬起手,点开两侧珠帘,黄翡珠链微微晃荡,他松弛着骨节分明的手指,任由其轻击指上玉石扳指。

清脆的玉石音极其细微,顾瑶却能听清。

他急促地转过头,在与顾丹视线相对时,绽出了个明媚的笑容:“皇兄,你快来瞧我的新衣裳!”

顾丹稳步走来。

他的眸光如同画上去一般,几乎没有过变化。顾丹微微敛睫,道:“永安王府,平日竟无新衣么?”

皇帝心脏骤停。他深吸一口气,板着脸训了顾丹一句:“不要这么一脸冷淡地说出很像嘲讽的话,永安生气了怎么办?”

顾丹疑惑:“并无讽刺。”

皇帝和太子大眼瞪小眼,倒让顾瑶顿时笑出了声:“哈!”

他侧过首,笑吟吟道:“皇兄,我这一袭红衣,多衬你的名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