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丹素来沉静,此时也是静静地拥抱着她。

顾瑶呆呆的看着他,视线里的兄长肤白若陶瓷,似一尊无喜无悲的神像,俯瞰她的悲苦,却无一丝动容、一声叹息。

顾瑶:“……”

她安静了。

“母后……”顾丹斟酌着开口,平静地续了句,“给你留了信。”

顾瑶立即瞪圆了双眼,像一只被吹了口哨的小麻雀,露出澄澈又探寻的目光。

顾丹一顿,顺了顺她的发尾,冰冷若霜的眉眼里流露出丝丝化雪般的温柔,但这份温度凝滞堵塞,又转瞬即逝。

“已送至你府上。”

顾瑶回到了公主府。春杏将信件呈上来,顾瑶用指甲尖刮了刮封条,再慢慢地将封皮撕开。

信件铺开。

【展信安安。

酸酸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娘亲应该已经离开天都啦。娘亲知道酸酸会很难过,但是请允许我自私一回呀。

我执政十二年,看见过大周的堪舆图,天下好大啊,九州大陆,我都没有去看过;我年少的朋友,入宫二十载,音信渐少;我的爱人,那个在秦淮岸撑着小舟与我私奔的书生,面目全非。

酸酸生出来的时候只有一点点大,六斤八两,但是比你皇兄重了,现在瞧着也是比你皇兄重些,越吃越胖啦,真是要少吃些,但是不准不吃饭。

酸酸有了爱自己的夫君,以后也可以有可爱的孩子们,软软哥哥也很爱你。

娘亲爱你,也希望你被别人爱着。被人义无反顾,至死不渝地爱着。

朝云】

顾瑶:“…………”

她又哭了,闷头把信纸塞到胸口,又严严实实地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被子里好闷,闷得她头晕发胀,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迷迷糊糊间,她想朝云这个名字,不像姓名,倒像青楼的花名。

她对母后以前的事情知道很少,只知道她是江湖人士,出身低微。

……秦淮岸。

珍贵妃骂她母后是“婊子”。

母后对风尘女子流露的同情和怜悯。

还有前朝秦淮岸,名动天下,却被闭口不谈、悄无声息的花魁。

那本写花魁的话本子,里面的女主,正好叫“朝云”。

次日醒来,顾瑶已有了猜测。

她想她知道母后在哪里了,她才不要被糊弄下去,她要母后亲口跟她说,为什么走之前都不知道要亲亲她。

顾瑶下定了决心。

她钻出被窝:“春杏,你且过来……”

顾瑶在卧室里躺了一天,遗憾和委屈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想要让顾丹付出代价的怨恼。

顾瑶脾气很好,但是谁都知道,如果一个人脾气很好,那她肯定很有胆子搞窝里横!

顾瑶她横了!

而且本来就是顾丹的错,他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和母后一起瞒着自己?!

虽然……顾瑶其实能理解为什么顾丹不跟她说,因为她确实会干出一哭二闹三上吊死活不同意的事情……

但是,这不是他欺瞒自己的理由!

想通了这一点,顾瑶气势汹汹地打算出去找顾丹算账,还没出门,就发现自己被“生病修养”了。

……他好懂我。

呵呵。

以为这样就可以躲避我的骚扰了吗,天真!!

顾瑶搬来一个凳子,从衣柜里翻出好几条披帛,将它们缠在一起,然后扔到房梁上,自己制造了一个“三尺白绫”。

她一脚踏上板凳,双手拿着她的自杀利器,一头钻进去,嚷嚷道:“我不活啦我不活啦”

那脚下的小凳子连凳子脚都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