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北南不紧不慢道:“这四成不过是明面上的而已,商户能狡猾逃一些。朝廷官府也不是吃素的,除却名录上的四成,每年还有各式各样的苛捐杂税,三五月间税差就能到这些商户铺子去十几回。”
“商户纯只是商户,半点子官场人脉都没有,今日税差前来说要缴一回关税,明日税差又上门来说天气炎热,为防火情,商铺又得缴纳一笔税费作为官差巡火情所用。种种收钱名录下来,一年到头来,还不如农户。”
“可税差去的再是频繁,商户也不敢不缴纳税钱,胆敢相抗,官府便寻着名头查封,教人生意都没得做。这朝是更没有进项了,商户还能如何,只能咬牙经营。”
“但若背靠了官户,也便是有了背景,经营也就能稳妥许多了。好些官差讨要税钱的名录是没有朝廷律令的,也便不敢与有官户背景的商户叫板,常言道打狗看主人,话糙了些,理便是这个理。”
萧元宝微吸了口气,他是农户人家出来的,此前与商户其实接触并不多。
便是有接触,人家经营生意的也不会与你闲谈起这些私密事来。他只见商户衣着光鲜,出门不是香车,便是轿子,出手又阔绰,最是过得滋润。
可又听士农工商,商排在末端。
今听得祁北南如此说,他才晓得其间的不容易来。
这样一说,他倒是更明白了家里都说了谢绝见客,商户还孜孜不倦的前来拜见。
他哥哥现在不仅是举子,还是解元郎,秋闱的头名,中进士的可能是极大的;而中了进士,不必多言能做上官,且不是芝麻绿豆难升迁上去的小官儿,简易盘算都晓得是前程远大之人。
商户怎能不想抱上大树。
“再瞧瞧这封呢。”
祁北南闲来无事,见萧元宝没有这些事上的见识,也便愿意教他再开些眼界。
将来也不会教些蝇头小利所打动。
萧元宝便又拆开了一封烫金封面的信函。
这回是个盐商送上的。
内里说愿意所贡献朝廷的商税全部奉于祁北南,并另献上金银两箱,三进宅院儿一间,调教极好的扬州瘦马。
出手比那茶商更是阔绰丰厚。
萧元宝蹙起秀气的眉毛:“扬州瘦马是何物?”
祁北南听萧元宝念信时眉头便不由一紧,如今又见他特地询问,一时还不知如何答。
“便是一种礼。”
“甚么礼?还需得调教?”
祁北南默了默,总不能说是扬州那头的一种马。
想着也没甚么好瞒的,便据实与萧元宝谈:“就是那些家境贫寒,相貌却生得好的女子哥儿,教有心人买了去,打小的调教,最后再送往达官显贵手上以供消遣。”
"这些富人不将人作人看,以此戏称。"
“无耻!”
萧元宝骂了一句,将那信函径直丢置去了一侧。
祁北南与萧元宝道:“不仅商户把人以礼相送,官宦间也不乏有互赠娇妾小哥儿的。”
“都是些可怜人,命不由己,辗转于不同人身边。”
“可还觉着相貌好受人欢喜,全然还是好事情了么。”
萧元宝抿了下唇:“我晓得了。”
转他又看向祁北南:“哥哥怎知道这许多的事?”
祁北南眸子斜动了一下,道:“也是听人说的。县学,宴上,酒过三巡总有些人爱侃话,将这些吹嘘出来,作为谈资。”
萧元宝心想富贵之人,衣食不愁,当真是会消遣。
他心头忽的又起了些忧愁来。
阿南哥哥家业见大,门第也增长,以后也能说是大户人家。
大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