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脸时,鬓边碎发随着动作产生的细微轻颤精准暴露了她的慌张,蜷紧手心,男人苦涩一笑,看着嘴角扯出过分灿烂的笑,声音也自觉提高的人,饶是嘴边有无数话想说,可最后也和男人脑里的‘算了’一起化作一声短促无比的叹息消散在逼仄的空间里。

薛宜打开话匣子后,说的话并没有逻辑,甚至前言不搭后语,可在场几个男人无一不在认认真真听着,包括一上车后就因为骨头疼而说不出话,假借休息紧闭着眼忍耐痛意的人这会儿也因为女孩的话,慢慢睁开了眼,哪怕对面的人

薛权觉得身下的座椅像一张刑椅,每一次汽车颠簸都让脊椎传来尖锐的刺痛,这种断断续续的疼让男人几乎要闷哼出声,为了麻痹自己忽略疼,绷紧下颌的人,森冷的指节死死抵着座椅把手,冷汗在呢大衣里蜿蜒成冰凉的溪流。

就当薛权感觉自己快撑不住要狼狈的倒下去时,对面座位传来的声音,像一剂吗啡突然注入血液。

“当时我们就跟着老乡,在树林里穿,说实话,有点像跟着贝爷去冒险,很幸运,我们的团队里都是经验丰富的贝爷。”

薛宜半侧过脸,小巧的耳垂被暮色里晃成碎金,女孩仰着头同身边男人绘声绘色的模样生动的像一幅画卷,唯一的可惜。

【我不配入画。】

剧痛突然变成钝响,薛权发现自己正用疼痛打磨出的敏锐听觉捕捉着薛宜话语里每个气音:句尾微微上扬时小勾子似地语调,唇齿间银铃般的笑声,还有说到地震云的‘云’字时,女孩尾音落下一闪而过的微末笑意。

薛权完全不敢搭腔女孩的话,他害怕自己一张口就会泄出可笑又卑微的呻吟。

两相纠缠,情绪拉扯,肉体的疼痛与失而复得的欢喜在男人喉结处拼血厮杀,化作一声克制的轻咳。薛宜何其敏锐,薛权这声咳声刚落下,女孩立刻望过来的眼睛让薛权错觉伤口正在愈合直到下一个转弯,车辆驶向隧道,车身随着余震爆裂出的震动立刻撕开男人的伪装。

薛权趁机让难听的喘息混进引擎轰鸣,突然袭来的剧咳让他眼前发黑,固执地咬住牙关的人彻底败给感官,最终从鼻腔里溢出一声闷哼,像雪夜深处老宅门轴的叹息。黑暗里,男人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他暗自调整呼吸,将空气分成细碎的小段,像拆解一封不敢示人的密信。

可肺叶深处那阵刺痒越发嚣张,在肋间掀起微弱的痉挛。

余震来得快去得也快,隧道照明灯突然熄灭,黑暗如潮水般涌来,众人虽然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但随着驾驶员从容地打开远光灯,光束刺破黑暗的瞬间,仪表盘的光映在男人脸上,照出一张没有一丝波澜的面容。

“昨天的更厉害,这不严重。”

驾驶员说着,甚至腾出右手调整了一下空调出风口。一块巴掌大的水泥块砸在前挡风玻璃上,男人只是微微眯起眼睛,车速丝毫未减。

当车辆驶出隧道口时,阳光如常洒在柏油路面上。她降下车窗,让带着你泥雨腥味的风灌进来。

“看,”

副驾驶的医生指向远处依然挺立的跨江大桥,

“我们要到医院了。”

后视镜里,众人紧绷的肩膀终于慢慢放松下来,在绝对的冷静面前,连灾难都会失去威慑的力量,因为这个小插曲,薛宜完美错过了薛权异样,抵达目的地后,随着医护人员转移宴平章的动作,薛宜一行人也跟进来了手术室门口。

“对了,病人的手术通知书谁签?”

“我签。”

薛宜想也没想就接过了医生手里的纸笔,可薛字的草字头才写完,瞿砚和就直接抢走了女孩的笔,紧接着几个男人异口同声,

“不行!薛宜不能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