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我摸了摸口袋,掏出个皱巴巴的糖纸。
是刚才从儿子书包上蹭下来的。
糖纸是粉色的,印着个咧着嘴笑的小丑。
嘴角咧到耳根,眼睛是两个黑洞。
我把糖纸扔到床头柜上,翻了个身。
反正都是死,不如死得舒坦点。
【……她居然还敢睡觉?!】
【我赌一根辣条,她活不过今晚零点!】
【等等……刚才儿子说「和以前不一样」?难道以前的「风流少妇」不是这画风?】
【前面的!以前的那个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出去鬼混,对这父子俩避之不及,哪敢这么使唤?】
【所以这新人是反其道而行之?摆烂摆成疯批了?】
3.
闭了会儿眼,居然还真有点困。
迷迷糊糊间却听见卧室门被推开了。
我假装熟睡,眼尾的余光却瞥见门缝里探进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是儿子。
他不知什么时候换了身干净的小熊睡衣。
头发也擦干了,软乎乎地贴在额头上。
刚才那股青黑的死气褪了不少,露出点小孩子该有的白皙。
睫毛又长又密,垂着的时候像两把小扇子。
他没像白天那样眼神阴鸷,只是站在门口。
小手攥着睡衣衣角,脚尖点着地板,轻轻「哒哒」敲了两下。
「妈妈。」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我耳朵里。
这声「妈妈」喊得又轻又怯,和他白天那副要吃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心里微动,没睁眼,只翻了个身,背对着门。
地板「吱呀」响了一声,他蹑手蹑脚地走近了,小脚丫踩在地毯上没声音。
我能感觉到他停在床边,呼吸轻轻拂过我的发梢,带着点牛奶味。
「炸串……给你留了两串鸡皮。」
他小声说,把一个油纸包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王大爷说……多刷甜辣酱了。」
油纸包还带着点温热,隐约能闻到孜然和辣椒的香味。
我没吭声,继续装睡。
他又站了会儿,小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的头发,像在确认什么。
指尖软软的,带着点孩子气的温度,和白天那只掐出血的手完全不同。
「妈妈,你今天……没出去。」
他突然说,声音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
「以前你这个时候,都不在家。」
我睫毛颤了颤。
弹幕也安静了不少,偶尔飘过几条:
【……这小孩……好像真的有点可爱?】
【他在偷偷关心主播?留炸串还记着多刷甜辣酱……】
【前面的清醒点!他可是用铅笔刀划过人的!现在装可爱是为了降低警惕!】
【可他叫妈妈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哎!】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儿子像受惊的小兔子,猛地缩回手,飞快地跑到床尾。
背对着门口站好,重新低下头,刘海遮住眼睛,又变回那副阴沉的样子。
我睁开眼,看见丈夫端着一个白瓷碗走进来。
他换了身干净的浅灰色家居服。
湿发吹干了,软软地搭在额前,露出清晰的眉骨和挺直的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