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3)

“药铺小伙计说,打高祖皇帝就定下了死规矩,王爷是不能私自出封地的。祁王还领着兵,那就是谋反了。”

桂娘压低嗓子,“那祁王可是皇爷一母同胞的哥哥呀!反贼都打倒他家门口儿了,他带几个兵,不也是为朝廷除害么?何况统共三百个人,打苏州到北京,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罢?”

“姐姐问我,我怎么知道嘛。”全子转身趴在窗上看野景,随口道,“反正听小伙计说,祁王殿下起兵回苏州的时候,就有锦衣卫的番子等在城门附近,当场抓了他要带回北京。结果才到山东就在离咱们村没多远的那菏泽山上,殿下趁着晚上下大雨逃走,被人察觉,逼到山崖边,就跳崖死了。”

“尸首呢,运回北京了?”

“听说是死不见尸,那山底下是条河,最近又泛水。”

话音才落,只听哗啦的一声,两人瞧过去,原来是银瓶拉开帐子自坐了起来,脸色煞白地问:“你说谁死了?”

桂娘和全子面面相觑,只当她是错听成了裴容廷,忙笑道:“姑娘别急,裴大人好好的,死的是祁王就是上次在苏州欺负你的那个王爷,是他死了。”

然而一语既出,并没有安抚银瓶,反让她受了刺激似的怔了神,乌沉沉的眼睛像是实心的宝石,嵌在没有灵魂的偶人上。

桂娘不解,上前晃了晃银瓶的肩,半天才晃她吐出几个字。

“怎么办呢。”

“姑娘怎么了?”

她的声音轻而飘忽,像是积了多年灰尘的青纱帐子,“怎么办呢,桂娘,我没地方去了。”

留余庆(二) <银瓶春(奶酥)|PO18臉紅心跳

留余庆(二)

银瓶醒过来的时候,闻见四周弥漫的药气,只当还躺在客栈的床上。身上压着层层棉被,最上头被面锁着块大红闪缎,照在昏昏的金色落日里,刺得人眼疼。她闭上眼,把头偏了一偏,打算继续沉浸在混沌的睡意里,逃避眼下无望的事实。

但她随即听见一声轻轻的惊异,是桂娘的笑声:“哟,姑娘可算醒了!”她爬上床来,爬好了好几步才够着她的额头,笑道,“好了,终于褪了烧了。”

银瓶感觉到不对劲,挣扎着要起来,却被桂娘拉着被角按住了,爽利笑道:“别起来,好容易卧了几天汗,看再着了凉的!头前儿姑娘发烧,连着烧了两三天,在客栈里住着到底不是常事,看那地方离我家不远,我就拿棉被裹着给姑娘带回来了。”

银瓶躺着看眼前的桂娘,穿着蓝夏布袄袴,青绸汗巾当成个包头扎在头上,脸颊红红的,也入乡还俗地做了小村姑,可她没见她这样高兴过。

桂娘笑道:“四五天没正经吃东西,饿了罢?等着,我叫妈把新熬的粥盛一碗来。”

“我不要!我不要……”银瓶忙咳了两声,梗着脖子道,“祁王……祁王可有消息了吗,他的尸首找着了吗?”

桂娘愣了一愣:“没。听说菏泽山底下都找遍了,八成是叫河水卷走了。”

银瓶把脸偏到那边去了,乌溜溜的眼珠子,黑得发了白,像镀上了一层琉璃壳子。

桂娘伸脖子看了看她,又坐回来,无奈道,“我不明白,我真不明白,你明知道二爷找不见你,非发了疯不可,说什么也不肯见他;反倒是听说祁王死了,白赚出这一场大病,难道你和他也有什么交情?你从前说要去投奔个人,就是他不成?只看着上次在三清观,他哪里是什么可靠的人,别的不说,就说待你的心,又怎么比得上二爷。”

一语未了,只听全子隔着窗子在院里喊她:“姐姐,妈弄的烧饼好了,叫咱们给二姑送去咧!”

桂娘忙应了一声,给银瓶留下一句“那姑娘好歇着,要饿了就和妈说。”跳下炕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