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沈嘉月道了一声：“谢谢。”

我摇摇头：“这是我早就该做的。”

沈嘉月就没再说话了。

她看向了不远处的沈母，语气低沉：“今天我妈是清醒的，她说，让我别恨你。”

我鼻头一酸，不知该说什么。

沈嘉月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在了我身上。

女孩的脸上没有了从前那尖锐的恨意，她红唇轻启，每个字却透着平静的残忍。

“顾廷之，我不恨你了，可是我一看见你就会记起来我爸是怎么死的，我妈是怎么疯的。”

“所以这辈子，我们还是别再见了吧。”

我身形僵住，用了好大的力气才点头：“好。”

沈嘉月便头也不回离开。

一语成谶。

那时17岁的沈嘉月还不知道。

这就已经，是她和我的最后一面。

第6章

2015年6月7日，全国高考开始。

一大早，我精神比之前好了很多，我换好衣服，撒娇求妈妈求医生，说想要去高考考场看看。

我没法进考场了，至少感受一下氛围。

也不枉我读高中三年，来这人世一趟。

妈妈拗不过我，只能红着眼答应：“但你不能逞强，只能远远看一眼就回医院。”

“好！”

我很高兴地答应了。

那天，妈妈推着我的轮椅，远远站在考场门口的人群里。

送考车抵达，乌泱泱的学生下了车。

我一眼就看见了沈嘉月。

她穿着一身白裙，提着考试袋，和身边的同学说着话，笑容灿烂明艳。

我望着她的背影，轻声道：“沈嘉月，祝你高考顺利，前途璀璨无阻。”

从始至终，她没有回头看，就这么一往无前。

也就没看见，就在离她不到百米的送考人群里，我倒在了轮椅上。

整整两天。

沈嘉月和同学们在高考场上，进行高中三年的最后一战时。

我也在抢救室里，跟死神做最后一战。

只是可惜，我失败了。

2015年6月8日，17点整。

跟高考结束的铃声同时响起的，是抢救室里心电监护仪发出的尖锐长鸣警报。

……

与此同时，桐城一中考场。

走出考场的沈嘉月，心脏深处传来一股无来由的刺痛。

“沈嘉月，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回答同学，目光下意识往人群里看去。

这两天，她没听任何同学提及看到过顾廷之。

他……没来参加高考吗？

但沈嘉月没有时间多想，她很忙，她要忙着照顾沈母，忙着兼职赚钱。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沈嘉月才抽空回了趟家。

鬼使神差她看向了隔壁。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见顾家的人了。

高考后，顾廷之似乎就凭空消失了。

直到她收到京大录取通知书那天，收到了一封顾母从老家寄来的包裹。

原来顾母已经带着顾廷之回老家了。

沈嘉月看着那份包裹许久，最终却没有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