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们几个中道行最高的,会是他……”

薛豫立抿唇应和道:“娘子说得对,钟知生当真是衣冠禽兽,人面兽心。”

“兽兽兽的,你干脆直接骂我好了!”钟玉河不轻不重地从被窝里伸出赤裸的脚去踹他。

薛豫立握住钟玉河微凉的裸足,知道自己又触了钟玉河的霉头,他一拍嘴自责道:“是我嘴笨,惹娘子不高兴了。”

他把钟玉河脚塞进被窝里,仔细地捻好背角,又想到什么似的骤然一笑,“我今日上朝回来的路上买了些东西,娘子看看喜不喜欢。”

他转身到屏风后面一阵窸窸窣窣,钟玉河有些好奇地看过去,却见薛豫立出来的时候背着手,遮遮掩掩就是不叫他瞧见背后的物什。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薛豫立走到他身侧,掏出一根糖葫芦,塞到钟玉河嘴里。

钟玉河接过,吧咂了几下,酸酸甜甜的煞是可口。

“这几日吃那红太岁,很难吃吧。”薛豫立在塌边蹲下,仰着头看着他嘬糖葫芦,眼神澄澈得像菩萨身前跪祈的信徒。

钟玉河动作一顿,抿着嘴看着他,良晌直到糖葫芦的糖浆都融到了他手上,才幽幽道:“我搞不懂你。”

“嗯?”薛豫立疑惑。

“若是今日在这里的是太子……”钟玉河意识到他的形容并不适当,但他实在找不到更好的类比对象,只得接着往下说道。

“若是今日在这里的是太子,他非得把屋顶掀翻不可,一遍一遍咬牙切齿、暴跳如雷,而不会像你这般,避而不谈。”

“我不是觉得你怎样,只是我很不懂,为什么,为什么你会……”

钟玉河话说的话并不明朗,东一句西一句的混乱,但薛豫立就是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薛豫立凑近了些,捧住他的面颊,“因为我想让你开心。”

“我也有过那些专执的想法,所以才会……才会违背你去陷害太子,转而去帮二皇子,我以为这样我们就会一直在一起,没有人可以把你抢走。”

薛豫立的手指蜷缩着,别过头去,“可是如果这样只会叫你不开心,我这样做就是不好的。”

“你我之间更重要的应该是你,而不是我独占你的可耻的快乐,要是你能喜欢我当然好,但若是你不喜欢我,我又何必强迫你叫你不开心呢。”

“我更想做一些能让你高兴的事,哪怕我是块垫脚石,但能让你踏一脚,在那凌云之巅稳稳当当地坐着,一直笑,我就很开心了。”

“太子曾说过……”薛豫立牵强地扯扯嘴角,语气有些压抑的哽咽,“他说我只是你的一条狗,我却觉得他说的……也没什么不好。”

他故作轻松地上扬语调,呼出一口气,“能为你开出一条路来,做狗又有何妨。”

钟玉河沉默地看着薛豫立的侧脸,通红的脖颈暴起着青筋。

他以前是这样吗?

钟玉河蓦然想到。

以前的薛豫立是什么样子呢?他几乎快要忘却了。

是懦弱的,是胆怯的,是连爱慕他都是卑微的,是一无是处的书呆子。

钟玉河看着他华贵的朝服,穿在他身上衬得他庄严凛肃。

什么时候,这个人变得能撑起这件百万人之上的朝服,能撑起他的未来呢?

什么时候这个人口中的欢喜,能炙热到他都害怕碰触、利用呢?

钟玉河有种奇异的感觉,这人不是薛豫立,是因他而生的另一个人。

所有人都想在他这里索取,唯有这个人,将所有的所有都倾注于他。

钟玉河失神地俯下头,舔了舔手上融化的糖浆。

薛豫立仓促粗糙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