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龙自然而然地脸红。
再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垂下了眼帘。
画面消失了。
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在这里暂停的画面,过一段时间又会被他重新拾起。也许是第二天清晨,也许是晚上,也许只是十分钟后。
对于尤利卡,他好像怎么做也没办法看腻。
为了制止这样的循环,恶龙用过许多替代物。
他重新开始摄入许多许多的糖分,不分昼夜地嗜睡,增加的午睡就是其中一个。
于是,他离开魔镜前面,回到了床上。
只是没有尤利卡的床,很冷。
冷到难受的时候,他会抱着尤利卡曾经睡在上面过的枕头。尽管那里早就没了曾经的温度。
后来,高塔里的恶龙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沉睡到了晚上,梦都是空白的。
也有可能是他不记得了。
醒来时,头有些晕沉。恶龙没再听到窗外愤恨的讨伐声。
应该是太晚了,他们都回家洗澡睡觉了吧。
干脆就这样慢慢躺着,直到回忆全都忘光好了。反正他的头本来就疼。
于是,恶龙就那样闭眼躺着…躺着。
好像就快成功了…
“…”
那天的午后,他同样静静地闭上了眼睛,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愿世上一切幸福的祝愿,一切的温暖全都属于你。」
恶龙睁开了眼。仿佛无法呼吸,他拼了命想抓住点什么,一点虚无缥缈的东西,也许是‘幸福’,也许是‘温暖’,或者…‘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利爪抓破了床单,坚硬冰冷的龙鳞蔓延过身体,来到脸颊…
或许他唯一能明确的,就是无论那个‘东西’是什么,他一样也抓不住。
魔镜的存在实际上是十分不好的。给予了恶龙一个本就不该拥有的选择,刻意尝试切断回忆的联系也只会遭到更快反弹。
而那份反弹在醒来的时候,头脑渐渐清醒的那一刻尤为明显。
他上了瘾。
任何糖都没有办法使他感到一分一毫的快乐。越来越长的睡眠只会带来头痛。
他对尤利卡的依恋比自己想象得还要严重得多,几近到了某种病态的程度。
…就最后一次吧。
这句话就仿佛是什么魔咒,给了他一些错觉,就好似尤利卡还在他的身旁,只要说下咒语,他们就能再度相见。
再次来到那个地方,恶龙颤抖着声音,道,“魔镜啊魔镜…”
同时在心底继续默念着、不断贪婪地乞求道,就最后一次…真的就最后一次了。
等到他彻底抛下高塔远去,等到那些人彻底入侵,就真的结束了。
他的渴望就如同在渴望着沙漠中的一口水。分明知道今后漫长的路途是不可避免的无边无际的孤寂、以及漫长到死的绝望,却依然总忍不住去做一点无谓的挣扎…
因为实在是太渴了。
于是当那个身影重新出现在魔镜里时,恶龙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心脏紧张地跳动。
但过了一会儿,就放松了下来。
清秀温柔的面孔…还好。
还好和他记忆中的几近一致。还好此时此刻,他还是记得他的。
这是幸运,也是不幸。
镜中,尤利卡和一家人聚在一起玩牌。
他依然喜欢双手捧着东西,在弟弟妹妹们吵吵闹闹的环境下,也只是看着他们笑,看牌的模样又乖又认真。
似乎是故意放了水,但演技不太好。被识破后,腼腆地笑了,将牌收回去,然后揉了揉妹妹的头,说,“下次不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