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据说,森林深处有一座废弃的高塔,从未有人能进去过。

可那一晚,他却奇迹般地误打误撞逃进了里面。

他真的逃走了。却没有逃得多远,只是在城镇可及的尽头扎了根。

那一整个夜晚都有人在森林里徘徊,寻觅他的踪迹。

听着愈发逼近的脚步声和树叶的沙沙声,维尔特再次想起了一把把剪刀、血液、想起了尸体的面孔和惨叫、想起了校长亲切地称他们为‘孩子们’,却也是毫不留情将他们送去实验屋的始作俑者之一

终于,他还是失控了。

以他的身体为源点,磁场刹那间遍布了将近整座森林。

他亲耳听着那些人在极度恐惧中跪地挣扎、呕吐不已、疯狂逃走的声音,竟然得到了某种扭曲的快感。

但随即感受到的便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恶心。搅在胃里、翻涌不息,永无止境…

他弯下腰,几乎同样跪倒在地。心里不断念叨着,别进来…

滚…滚出去…!!!

或许在那一刻,只要任何人进入他的视线,都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杀掉。

每一天的讨伐声都越来越大,但都被他隔绝在了遥远的地方 几近森林的边界。

无论再怎么愤怒,那些人也拿他没有办法。

那一天,维尔特终于明白了,尽管再怎么进行着控制、打压、杀戒、释放恶意…人类终究还是弱小的。

透过高蘫貹塔的魔镜,他每一天都会听到各种各样的对话。

“还以为有多优秀,不愧是‘怪物’伪装的。”

“哎,现在想想那眼神可真吓人啊。”

“变异后的都是这样。”

“变异前说不定就在伪装了,真可怕。人心不可测。”

“它才不是人。”

后来,一些谣言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提到那场实验实际上是他搅乱的,在失控下乱杀了自己的同胞。

“不光是同胞,还杀了我们的人。真是冷血啊,太残忍了。不把任何性命当回事。”

他气不过,但又没什么办法。逐渐减少了与城镇的关联。不再去看、去听。

每天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没过多久,母亲在某个冬天的寒夜里患了一场大病,挣扎了没几天就逝世了,也许根本就没想着挣扎。

她的身体一直不太方便,手上的针线活做得很好,腿脚却始终不太平稳,也很容易生病。

葬礼那天,外面在下雨。

不止是魔镜中的雨天,高塔外也在下雨。持续了整整三天,天空灰蒙蒙一片。

那段时间,他除了昏迷般嗜睡,就是站在魔镜前看着母亲的骨灰被埋葬的那片土地,饭都不吃,空洞麻木地,一滴眼泪也没流下。

直到第五天,烈日当空,阳光刺眼得仿佛能夺走他的视觉。

他再也没用魔镜看过镇子上发生的事,与人类彻底切断了关系。

维尔特的时间仿佛至此被冻结了。

他吃过许多的甜物,那些甜食有时候像酒精,使他会获得短暂的快乐…

却还是抵消不了长久孤独、痛苦的感受。

焦虑严重的时候会抓着胳膊自残,在一些痛楚中感受着仍然活着的事实,然后冷眼看着血液流下,伤口慢慢愈合。

起初几乎每一晚都会做噩梦,醒来的时候身体很冷,如同一具尸体。

但到了第三年的时候,那些噩梦的数量减少,许多梦是空白的、透明的。

他不再害怕做梦,就像死人不再畏惧虚无。

脑袋昏沉,时而嗜睡、时而又特别清醒。

第四年,他造出了第一只史莱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