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离开后，赵清菀浑噩地默念着“大婚”二字，光脚下了榻。

她看着衣柜中那套嫁衣，心脏骤然抽痛。

去西塞前，几乎所有人都认定她会和裴景御相守终生。

那时，母后为她亲手做了这套嫁衣，并拉着她的手嘱咐。

“菀儿，日后嫁进了将军府，可要记得回宫来看看母后。”

“不论如何，宫中都是你的家，都有你一席之地。”

母后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可一切却都天翻地覆变了模样。

赵清菀换上嫁衣坐到镜前，看着铜镜里消瘦的人脸，取了脂粉描眉上妆。

眉如黛眼波横，花钿落在眉心衬得镜中人更是昳丽。

她穿着嫁衣出去，入目便是一片的红。

满是喜色的红绸、双喜字，仿佛是在昭告所有人这场婚事的盛大。

“呜”

号角声传来，这是新郎来迎亲的信号。

朱雀门……

赵清菀动了动僵硬的指尖，朝朱雀门的方向走去。

曾经她被人簇拥着，去到哪里都有人挂心。

现在她的身边却空无一人，风雪几乎将她的身影淹没。

每走一步，她都都差点被风雪吹倒，像是走尽了这一生。

赵清菀走上高高的城墙，寒风吹鼓着她的衣袍呼呼作响。

站在城墙边，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无数的画面。

有太子哥哥对她的恶语相向。

“我若是你，早就死在异国他乡，何至于让人羞辱。”

有妹妹眼中的讽刺与嫌弃。

“女子的贞洁就像身上的脊梁骨，姐姐怎么有脸回来？”

还有那些百姓们鄙夷厌弃的目光，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她。

回过神来，赵清菀一眼便望见了迎亲队伍为首的裴景御。

他穿着一身红色喜服，骑一匹白马，俊美无双。

赵清菀曾幻想过无数次，裴景御来娶她时的场景。

如今终于见到了，他却成了别人的新郎。

真是大梦一场空，事事不如意，可笑至极！

赵清菀红着眼，一步步踏上城墙，一袭红衣在风雪中摇摇欲坠。

她最后看了一眼白马上的男人，闭上眼睛决绝倒下。

“迎新娘”

礼官高唱，敲锣打鼓的声音几乎震破天际。

裴景御骑马入宫门，忽听见身后“嘭”地一声震响，他心脏狠狠一跳。

回头一看，一道红色身影轰然坠落在地。

血和雪交融在一起，入眼皆是满目鲜红

第8章

裴景御眸色一震，骤然调转马头。

纷纷扬扬的雪里，那一抹红色无比刺眼，裴景御策马便要朝那处过去。

吹吹打打的声音里，礼官的喊声传来：“裴将军，该迎新娘了！”

闻言，他拉紧缰绳的手蓦然顿住。

眼见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被人群围住，他的眉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迎新娘”

礼官接着唱，裴景御垂眸压下心里的不适，将等在风雪里的新娘迎进花轿。

唢呐的声音听来喜庆，却不知为何扰得他心里生出了些许烦躁。

迎亲的队伍路过赵清菀所在的地方时，裴景御隔着人群看了一眼，可是却什么也没看到。

围在那里的百姓实在是太多了，一层又一层。

“真是晦气，她怎么选在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跳啊。”

“或许就是嫉妒西塞公主，你看，她身上不是也穿着嫁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