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口,声音没有起伏,却比叶琍琍所有的尖叫更锋利,“在我面前,或者她面前。”
说完,她不再看谢致庭一眼,转身对惊魂未定的学员们打了个手势,示意训练继续。
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闹剧,不过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谢致庭僵在原地,左臂的剧痛蔓延到四肢百骸,绞成一团。
她抽离手腕时嫌恶的眼神,比叶琍琍的撞击更让他痛彻心扉。
柏林一家私立医院的VIP病房,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谢致庭左臂打着厚厚的固定绷带,吊在胸前,脸色苍白地靠在病床上。
医生诊断,旧伤处韧带二次撕.裂。
门被推开,顾少启走了进来。
他没带任何探病的礼物,手里只拿着一个眼熟的紫檀木盒。
“她让我转交这个。”顾少启将木盒放在床头柜上,声音平静无波。
谢致庭的目光死死黏在那个盒子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他颤抖着伸出右手,指尖触到木盒表面,停顿了几秒,才小心翼翼地掀开盒盖。
盒子里铺着深蓝色的丝绒。
上面静静躺着的,不是他以为的被丢弃的翡翠平安扣。
而是几片被撕得粉碎的纸鹤残骸。
纸片边缘蜷曲焦黑,正是当初白青妤在他面前,在江风里撕碎的最后那第999只千纸鹤的残骸。
他曾以为这些碎片早已随风消散,或是被他亲手丢弃在某个角落。
谢致庭的呼吸骤然停止。
他死死盯着那些碎片,眼前猛地闪过那晚,她撕碎纸鹤时决绝平静的脸。
顾少启看着空洞绝望的眼睛,目光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冰冷的陈述:
“她说,千纸鹤拆完了,血也流干了。”
“谢致庭,你的债,她还清了。”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17
顾少启离开后,颓然倒在床上。
紫檀木盒就放在床头,像一座墓碑。
手机震动,是父亲谢宏远。
“见一面。”谢宏远的声音透过电波,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
谢致庭没力气拒绝。
咖啡馆暖气很足,谢宏远看着儿子惨白的脸,深深叹气。
“看到了?”他指指那个眼熟的紫檀木盒,谢致庭带出来了。
谢致庭喉结滚动,发不出声音。
他看到了,债还清了,他亲手撕碎的。
“她拆千纸鹤,拆的是你们七年的情分。”谢宏远声音低沉,“她现在叫白总,是顾氏欧洲的特助,是洪堡的高材生,她不是你的青妤了。”
谢致庭痛苦地闭上眼。
“回国吧,阿庭。”谢宏远按住他颤抖的肩膀,“给自己留点体面,别把自己耗死在这异国他乡,像个笑话。你妈......在家等你。”
“体面?”谢致庭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还有什么体面可言?爸,我把最爱我的人......弄丢了,彻底丢了。”
“丢了就丢了!”谢宏远难得严厉,“丢了才知道痛,但痛死也得活着!想想你妈,想想谢氏,为一个心里彻底没你的人把自己毁了,值吗?顾少启你忘了?再纠缠,他真能让你在国内寸步难行!你还想赔上整个谢家吗?”
谢致庭身体猛地一僵。
顾少启冰冷的警告言犹在耳。
他耗不起,谢家更耗不起。
他看着窗外铅灰色的天空,柏林的天,永远这么压抑。
良久,他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声音嘶哑:“......好,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