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活了下来。
她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一步步挪向奶奶的病房。
路过急诊重症监护区。
裴砚沉依旧守在门口,满眼是对颜甜甜的担忧。
她只是看了一眼,便坚定地继续前行。
脚步却不由自主停下。
折返几步,隔着长长的走廊,她对着那个再也不可能回头的背影,用尽力气,无声低语:
“再见,裴砚沉。”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
裴砚沉立刻推开医生,冲上前接住推出担架床上的颜甜甜。
他甚至没看她一眼,推着病床,擦着颜芷汐的肩膀,疾驰而去。
颜芷汐轻轻地笑了。
转过身,步伐虽蹒跚,却无比坚定地走向奶奶的病房。
三小时后。
她牵着奶奶布满皱纹的手,站在欧洲豪华邮轮VIP套房的甲板上。
海风带着咸腥的凉意拂过脸颊。
她没有选择直飞,为的就是彻底斩断裴砚沉所有的追踪可能。
这一次,裴砚沉。
你永远!永远!再也找不到我!!
第九章
病房消毒水的气味刺得裴砚沉太阳穴突跳。
他坐在颜甜甜病床边的扶手椅上,窗外暮色正吞噬天光。
监护仪规律的电子音在房间里回响,屏幕上跳动的绿色线条映在颜甜甜毫无血色的脸上。
裴砚沉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黏在那张脸上。
颜甜甜的眼睫在眼下投下浅淡阴影,鼻梁的弧度精巧。
这张脸他看了三年,此刻却感到一种莫名的陌生。
不对。
记忆深处似乎有另一张面孔,更生动,更鲜活。
会在他熬夜时突然从门后探出脑袋,眼睛弯成月牙:“哥哥,吃糖吗?”
偷吃巧克力被抓包时,会把沾着可可粉的手指藏到身后,脸颊鼓得像松鼠:“我错啦,就吃最后一块......”
“裴总?”
助理的声音将他猛地拽回现实。
他这才发觉掌心全是冷汗,后颈肌肉绷得发痛。
“您脸色不太好。”助理递来一杯温水,“需要叫医生吗?”
裴砚沉摆手,水杯在掌心转了一圈又放回床头柜。
玻璃碰撞的脆响让病床上的颜甜甜蹙起眉头。
裴砚沉突兀开口:“颜芷汐怎么样了?”
助理显然没料到这个问题,扶了扶眼镜才回答:“已按您的安排,送颜小姐和她奶奶去机场了。”他顿了顿补充,“专机直飞瑞士,那边都安排妥当了。”
瑞士。
裴砚沉无意识地摩挲左手无名指指节,那里一道浅疤清晰。
记忆里,似乎是某个冬天,女孩非要学切松露巧克力,结果划伤了他的手指。
那时她急得眼圈发红,捧着他的手呵气:“哥哥疼不疼?我以后再也不碰刀了......”
“裴总?”助理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紧张,“您真的没事?”
裴砚沉猛地抬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悬在解锁的手机上方,通话界面赫然显示着“颜芷汐”三个字。
“没事。”他锁屏,金属边框硌得掌心生疼。
话音刚落,心脏猝然传来一阵尖锐刺痛。
仿佛冰锥捅穿胸腔,又像是什么极重要的东西被生生剜走。
裴砚沉不得不按住心口,那里的跳动又重又乱,几乎要撞断肋骨逃出来。
病床上的颜甜甜就在这时睁开了眼。
“阿沉......”她声音虚弱,手指却精准地攥住了裴砚沉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