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41

离开水族馆的时间正好，来到电影院的时候正好是放映前的十五分钟。空气里弥漫着爆米花和糖浆混合加热后散发出的甜腻气息，只是闻到唾液腺就开始分泌口水。

苏在心中默念了许多遍“消费陷阱”，还是没忍住用毛球当理由催眠自己买了大桶爆米花加可乐的套装。

“好不容易来一次，人类的土特产不尝试一遍可就亏大了。”随着滴的一声响，苏的银行卡余额少了六十九元。

苏觉得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烂片可能也只有自己会买，他卡着点进入电影院，在一片空旷中坐在了最中间的位置。

大屏幕还未亮起，只有一排孤零零的暖灯在上方洒下淡淡的橘色光辉，光亮刚好可以视物，苏靠在暗红色椅背上看着灯光，感受这独属于电影院的气氛些许寂寞，同时暧昧不明。

人类世界的许多浪漫故事都会涉及到电影院，苏觉得自己明白这种原因，在一个全黑的空间里与某人共享同一片视野，这本身应该是一件私密的事情，却因为电影院的存在而变得普通且合理。人与人之间理所当然的距离一瞬间就变得模糊不清，人们可以用不纯的心思邀请自己有好感的对象，将看电影作为私密的约会，被邀请的人或许心知肚明，但也不会轻易拒绝这种普通的娱乐，于是，浪漫或不浪漫的故事就在这暧昧的灯光下展开。

苏托着下巴，一只手揉搓环的触手，脑子里胡思乱想，看着漆黑的屏幕出神。环啃着爆米花，影院中过于充足的空调让他从进来时就化身毛衣，紧紧缠在苏的身上。

环对电影院一无所知，如果他再看几集肥皂剧，或者多搜索几个词条一定会看到这个地方，但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水族馆，没对这个黑黑的地方产生过兴趣。当整个影厅变得漆黑，大屏幕骤然亮起，环才意识到原来这个地方是一个放大版的电视。他记得苏在规律外出再回来的第五天总会和他一起看电视，之后两天他不会离开家，于是第五天他们会一起看到很晚。

影片的内容千奇百怪，他并不能完全理解，比肥皂剧难懂得多，但苏总看得很入神。环觉得苏喜欢看的和他喜欢看的一定非常不一样。于是当环看到屏幕上出现他最喜欢的多头类鱼怪物和满天乱飞的红色液体时，立刻意识到这是苏专门为他选的。他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究竟是什么，当意识到自己被喜欢的人类在乎着，他的核心开始剧烈跳动，跳到微微发烫。

环的视线离开屏幕转向苏的脸，明明是苏不喜欢的片子他依然看得聚精会神。荧幕上的光线不断扫过他的脸，从他的双瞳中快速掠过。环楞楞地看着苏的眼睛，原来人类的双眼可以像宝石一样，棕色瞳仁中的漆黑瞳孔随着光线不断变化，透彻到能将事物的影像映在其中，环不由得看得入迷，连影片讲了什么都不记得。

黄油巧克力被空调凝固在爆米花上，可乐中的泡泡也随着时间推移消失殆尽，成了普通糖水。大屏幕上的主角历尽千辛万苦，互相搀扶着走出地狱般的岛屿，鲨鱼怪物四分五裂，随着海水的起落一点点被带回海洋。故事在这里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环的第一次观影之旅也在他盯着苏眼睛看的过程中圆满结束。

苏在椅子上狠狠伸了个懒腰，关节咔咔作响。他搓了搓毛球的触手，掏出手机试图获得非人类智慧生物对影片的感想。

“好？”苏想了想还是只打了一个字，他指了指大屏幕。

“好看。”环给出肯定答复，他的视线依然停留在苏的眼睛上。

“那当然！这可是我特意选的！我的眼光可一点都不差！”苏骄傲地扬起头，意识到自己已经对环有一定了解后变得更高兴了。

“吃饭去！”他飞速打字，给环看过后把手机一揣，哼着史诗级烂片的魔性片尾曲走出了影厅。环回头看向离自己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