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早已经记不清了,或许是他被楚若芳紧紧搂在怀里,只露出一只眼睛看着父亲毅然决然抛弃他们离去的时候;或许是他满怀欣喜地回家,却亲眼见到刘成对母亲动手的时候;又或许是他在不同的地方打工并被不同的人骚扰的时候……
这些人在楚默眼里都一样,一样的虚伪、恶心,他们动动手指头就毫不留情地夺走了他渴望的爱与尊重。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冷眼与辱骂让楚默封锁了自己的内心,他排斥接触,更排斥亲密,因为他坚信:没有谁会不带任何目的地接近别人,更不会莫名其妙地对他好。
所以此刻面对段闻野的询问,楚默能做的只是低下眼帘,沉默不语。
这样的沉默无疑是对刚刚问题的回答,段闻野眼底的光芒彻底暗了下去,他深深地注视着楚默,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再开口时嗓音沉沉:“楚默,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整个房子顿时陷入了安静,乔伊斯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早早地撒开脚丫子跑到了自己的小窝里,只敢从里面伸出脑袋,悄咪咪地瞧着两人。
这出其不意的表白并没有让楚默脸色改变,他只是避开了段闻野的眼睛,出声说道:“你先……放我下来。”
段闻野直勾勾地盯了他几秒,接着把楚默轻轻放到了沙发上,单膝下跪,默不作声地将后者被蹭到的小腿架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就近拿了医疗箱里的碘伏液就在伤口上不甚熟练地涂着。
他虽然冷着脸,绷着下巴一句话不说,但是帮楚默涂药的那只手上的力度却很轻,几乎没有什么感觉。
楚默坐在沙发上,第一次认认真真地观察起了段闻野家里的陈设:正对着他的是一只几乎遮住整张墙壁的巨大收藏柜,上面每一格陈列的都是楚默从未见过的精美手办和名贵运动鞋;左手边的阳台上有一架斜对着天穹的天文望远镜,银色的镜筒在夕阳下反射着耀眼的光亮,就连他身下的沙发都是摸起来十分顺滑的皮质沙发……
他是段闻野,是东城段家的少爷,他从小锦衣玉食,想要什么都能得到,身边也永远不缺真心实意的朋友。
而楚默除了楚若芳,就再没有可以相信的人。
或许在他为挣钱而奔波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段闻野的身边簇拥着许多人,他们高举华丽的酒杯,在酒液迸溅中肆意挥洒他们的青春。
自己和他,终归不是一路人。
楚默收回视线,又垂下睫毛看着段闻野蹙着眉跟手里的棉签较劲的样子,终于轻声问道:“段闻野,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见到你的第一眼。”段闻野抬起头,以一种仰首的姿态望着楚默,“我对你说过‘蓝色大海的人鱼,是我见过最美的风景’。”
“……最美的风景?”楚默重复着这句话同时蓝色的眸子闪着幽光,他倾身直视段闻野,“所以意思是你对我一见钟情吗?”
“可是这个词,在我眼里是最虚假的。”
他的声音很淡,明明嘴角有笑,可段闻野就是觉得他的神情满含悲伤。
“楚默,你不信我么?”
这一次在段闻野面前,楚默没有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苦笑着点了点头,“一见钟情是在‘色’的基础上产生的。”
“我的继父对我母亲说过一见钟情,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厌恶了我母亲的色;我从小就为生计奔波,遇到过很多人,他们中也有人对我说过这句话,他们嘴上说得道德,但眼里全是令人作呕的欲望。”
段闻野皱紧了眉,想要握住楚默的手,却被后者躲开了,“我跟他们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