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来虞家起，虞恬妤就一直叫他小叔。

哪怕在上流宴会，当着无数名流，她也都叫他小叔。9

她曾经笑着说：“所有人都要叫你戴总，可我就偏要叫你小叔，你就是我一个人的小叔！”

这一瞬间涌上来的落差感足以将人淹没。

戴修璟鬼使神差地开口：“我背你过去。”

虞恬妤一怔，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戴修璟话说出口，也意识到了不合适，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把话收回。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虞恬妤看着已经掉头驶离的车辆，最后只能妥协：“麻烦您了。”

戴修璟忽略她刻意疏离的话，将她背了起来。

身体接触的那一刻，戴修璟身上的沉香瞬间充盈她的鼻尖。

虞恬妤有些晕眩，就将全部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背脊上，就像当年第一眼见到他就将一颗心都搭在他身上一样。

只是人心易变，世事易变……

他们终究是不一样了。

随着毒性发作，虞恬妤的五脏六腑都像被火烧一般灼痛起来。

虞恬妤强忍着痛，声音沉闷：“戴总，到墓园还有多久啊……”

戴修璟看了眼远方：“快了。”

虞恬妤听着戴修璟的呼吸，呼吸开始沉重：“你和爸爸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我知道我爸做错了事，所以我能明白你的选择……”

“是我想要两全，但是血海深仇，我知道，跨不过的……”

说到这里，虞恬妤顿了下。

她费力地抬手去摸湿润的鼻间，就触到一片鲜红。

戴修璟察觉到异样：“怎么了？”

虞恬妤抹掉鼻血，哑声说：“没什么，就是心口疼了一下。”

戴修璟脚步顿了顿，还是选择了向前。

“等去完墓园，我就带你去医治。再过三天你就要结婚了，要健健康康的。”

听到这话，虞恬妤感觉本来已经麻木的心脏又一次泛起汹涌的痛楚！

头顶的太阳晒得人越发头昏。

虞恬妤撑不住，偏着脸无力地枕在戴修璟的肩上，闷声回：“我不想嫁。”

也许是她的语气太过坚决，戴修璟的脚步顿了下，缓缓闭上眼：“你不想，那就不嫁。”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虞恬妤愣了一下。

可疼痛带来的疲惫让她连呼吸都成了一种多余。

虞恬妤闭上眼，喉头涌上来的血再也压不回去：“戴总这话说得……就好像……无论我说什么您都会同意一样……”

“那万一要是我让您娶我……您也娶吗？”

话音落下，戴修璟骤然顿住脚步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很多画面。

得知要联姻哭着问自己要答案的她；看到自己准备的婚纱时欢欣的她；虞彦鸿死的那一晚说恨自己的她；还有今日明显单薄瘦弱的她……

都和他来虞家这十年里那个笑着叫自己小叔的女孩儿，天差地别！

戴修璟感知着背上轻到几乎不存在的重量，心里挣扎了许久，终于向自己妥协。

前半生，他为了复仇而活，克制着自己的感情，也伤害了她。

报完仇，他却丝毫不觉得快乐，只有一片空荡。

他清楚地明白，犯错的是虞彦鸿，和虞恬妤没有丝毫关系，何况现在他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戴修璟托着她的手紧了紧：“小妤要是想嫁，我……就娶！”

话说出口的那一刻，戴修璟一直紧绷的心弦瞬间松弛。

他们身上都背负了太多仇恨，以至于迈向彼此的每一步都需要很多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