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老夫看他做甚?秦王除了秦柱那小子,哪个不能隐瞒思绪,我真是浪费时光。]

白起心中暗啐,鼓掌赞道:

“彩。

“你竟然连这都知晓,老夫倒是小看了你。

“你这娃不仅胆识过人,看书应也是不少。

“蔺相如让秦稷击缶,不仅完美为赵国扳回一局,反而使我秦国落了下风,因为”

嬴成??有些不耐烦,嫌弃老人说话缓慢,小嘴巴拉巴拉极快地道:

“因为瑟是实实在在的乐器,而缶这玩意不过是一个装酒、装水的物件。

“民间没有乐器,所以唱歌的时候就拍着缶,跟拍装水的盆差不多,难登大雅之堂。

“蔺相如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曾祖王父击缶,除了他手边没有乐器以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嘲讽我秦国粗鄙无乐,秦乐就是击缶。

“武安君大人,你还要说甚呢?”

旁听的秦王子楚,放在桌案下的手抖了一下,表情险些没控制住。

次子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若不是有人有心教之,真是自己所想,那必须对秦国风貌、民情、古今之变化有所了解。

旁的不论,只说这一件事。

朝堂上他新晋提拔的那些年轻文臣,都不一定说的上来渑池之会蔺相如的用心。

[这次见这竖子,只听到这一段话,再挨上一顿骂也值了。]

秦王子楚夹了口菜,菜味不好,不影响其心微喜。

研究权术七八年的白起愕然。

[不是吧……这娃连这都懂?]

[我跟无瑕说的时候,无瑕都不懂啊,那时候无瑕得十一二了吧……]

[这娃这么懂权术……不行,我得再试试他。]

老人微微坐直了些,试探道:

“秦稷一生强势,为何这件事却没有大发雷霆,隐忍下来,你能知道这其中为甚不?”

“因为廉颇陈兵在秦赵边境,护卫赵王安危。”嬴成??答的极快。

[还好还好,秦子楚正妻是蔺相如孙女,八成是与这娃说过。]

“不错,但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他刚说完,闭口不言的某竖子就脆生生地道:

“渑池之会前一年,曾祖父王拜司马错,白起两人为将军,分兵两路攻楚。”

嬴成??刚说了一句话,秦王子楚眉头一皱,轻拍了一下桌案,斥责道:

“直呼武安君氏名!无长无礼,你”

白起横臂拦下秦王子楚,眼睛微微冒光,盯着某个没礼节的竖子。

“让他说!”

嬴成??理都没理父亲,完全将其当做了一个透明人,继续道:

“司马将军率军从陇西出发。

“经由蜀郡,补充巴、蜀之众十万,大舶船万艘,米六百万斛,浮江而下,大举攻楚,占领了楚国的黔中郡(湘西及黔东北一带)。

“白起攻赵取光狼城(今山西高平西)后,亦挥师南下,进攻楚国北境的邓城(今湖北襄樊西北)。

“渑池之会发生的时候,我军主力正在楚境作战,曾祖王父怕我军与楚交战时,赵国来攻。

“楚在我国南方,赵在我国北方,一旦赵国来攻,我军就会陷入南北同时作战的窘境,极为不利。

“渑池之会就是曾祖王父安抚、威慑赵王,不让赵王插手而安排的宴会。

“让赵王鼓瑟是震慑手段,无奈击缶是安抚手段,我就不信我秦国锐士会被蔺相如一瞪眼就吓到。

“只要赵国不出兵,曾祖王父就达成了战略目标。

“这个时候,曾祖王父绝不会因为口水、意气和赵国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