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秦国上卿左手握着右手手腕轻轻活动,对两个还要上来对他施以限制的赵兵道:

他转着手腕仰起头,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赵王,发出一声轻呵。

“多谢赵王,给了我秦国一个攻打赵国的理由。”

转身,竟是大踏步向外走去,没有一丝半点的留恋。

“且慢!”跪坐在最前列的老将廉颇发声,声如洪钟。

他满头白发垂在脸颊左右,脑后肩膀。

粗糙肌肤上沟壑纵横,满是岁月的痕迹。

只看脸,老态毕显。

他利落起身,动作简练,壮硕身躯毫不拖泥带水。

看身体、动作,如同壮年。

沙包大的双手抱在胸前,廉颇微微低头。

“王上,李崇死不足惜,却不可亡在赵国!”

跪坐在廉颇左侧,面如金纸,神态萎靡的蔺相如一边缓缓起身,一边虚弱地道:

“廉公所言不错,我赵国断不能”

“蔺相且坐,坐着说就好。”赵王丹担心蔺相如身体,抢着说道,伸手虚按。

“谢王上。”蔺相如微微颔首,表示感谢。

不再勉力强起,坐着喘了几口气,积蓄了些力量,艰难地道:

“王上若杀李崇,和秦王杀公子高,有什么分别呢?

“若我赵国也失了道义,还如何讨伐无道秦国?

“不如放他回去,彰显我王仁义之心。”

“不能放!”自代地雁门郡而归的大将李牧道。

他佝偻着右臂站起身,向赵王行了一个不规范的拱手礼。

“放李崇归秦,天下只会以为是我赵国怕了秦国。到时将不会有人响应王上号令,举兵共同伐秦。”

赵王知道李牧右臂先天残疾,不能伸直,不能吃太大的力,不以为意。

摊开双手,如同憋着一口气似的说道:

赵国,廷尉狱。

李崇被关在了此地。

从秦国咸阳,到赵国邯郸。

年迈的李崇一路急行,片刻也不敢耽误。

这一路舟车劳顿让他腰酸背痛精神萎靡,在信宫面见赵王时,全靠一股气强撑着。

如今终于是停下来了。

他嗅着腐烂、酸臭的气味,枕着冰凉、破烂、肮脏的草席,听着狱卒打骂、囚犯哀嚎,睡着了。

睡得很香。

几只老鼠在他身边打转溜达,观察着这个新室友。

抓着他的锦衣咬了几口,发现不好吃,“吱吱”叫着跑开了。

不知过去多久,待李崇醒过来时。

腰还是酸,背还是痛,好在精神好了一些,脑袋也随之清醒了不少。

“吃点粟豆粥吧,世父。”李牧端着精美瓷碗,递到李崇嘴边。

李崇也不知道侄子是什么时候来的,但他是真饿了。

大口大口地喝着粟和大豆熬的稀粥,一碗很快就见了底。(注1)

李牧见世父对自己毫不设防,那张年纪轻轻就饱经风沙的脸上,不禁露出笑容,戏谑道:

“世父就不怕我下毒?”

李崇舒服地打个嗝,背靠着阴冷潮湿的狱壁坐起来,笑骂道:

“少说屁话,都拿过来。”

李牧右手残疾,很是不便,但还是将吃食拿到世父身边,让世父享用。

李崇看着摆在身前的两样吃食。

粟豆粥、不那么清的清水。

沉默半晌,望着侄子,指着两样吃食,幽幽地道:

“我远道而来,你就拿这两样吃食招待?连个肉腥也看不见。”

“粟米补充元气,大豆补充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