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日盼着嫡亲长姐沈婉华入宫,好压过沈持盈的风头……

可偏偏长姐至今未得任何册封,沈持盈却已渐掌凤印,更诞下储君!

去岁他初入国子监,同窗尽是世家勋贵子弟,他这侯府世子的身份本不算出挑。

反倒是沾了“皇后之弟”的名头,才勉强显得与众不同。

越是如此,他越是羞恼交加。

只恨如今端坐后位的,不是他一母同胞的长姐沈婉华……

待内侍们将吴兴侯父子“请”出宴席,这场小小的风波便就此揭过。

喜庆隆重奏乐声再度响起,仿佛方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

“明湛,”镇国公齐霆忽压低声音唤道,“你可知道,为何富阳大长公主与端慧郡主皆未出席今日之宴?”

齐琰眉心微蹙,显然对父亲突然提及此事感到意外

毕竟富阳大长公主与他们齐家,历来势同水火。

“自圣上继位以来,富阳大长公主便深居简出,鲜少在公开场合露面。”齐琰压低声音回道。

“至于端慧郡主…”他略作停顿,“听闻她如今日日侍奉在慈宁宫,陪伴太后娘娘潜心礼佛。”

镇国公颔首,目光深沉地打量着儿子,忽而试探道:“你平素…可曾与端慧郡主有过往来?”

齐琰闻言,余光下意识扫向主位上的帝后,眸中闪过一丝不自然。

“父亲,”他声音微沉,“儿子如今身负要职,事务繁多,实在无暇考虑成家之事。”

镇国公抿了抿唇,心知儿子会错了意,却也未再多言。

宴席将近尾声,沈持盈忽觉坐立难安,耳畔隐隐传来婴孩的啼哭声。

“虎儿好像在哭,臣妾要先回了。”

说罢,她不等桓靳回应,便毫不犹豫起身离席。

桓靳正欲抬手拉她,指腹反倒被她明黄大衫的宽袖拂过,似有一丝微麻的电流窜过。

席间众人又是一惊

这位皇后娘娘自诞下皇嗣,愈发言行无状,竟连圣上都敢这般怠慢。

然而,他们预想中的帝王之怒并未降临。

桓靳只冷声吩咐众人自便,便径直起身,大步流星追了上去。

不知是哪家女眷低低感叹:“皇后娘娘当真驭夫有术,不仅哄得圣上虚设六宫,竟还能让圣上如此……”

金銮殿与坤宁宫同处宫城中轴,虽隔着重重殿宇,步行反倒比等候轿辇更为迅捷。

料峭春寒里,帝后二人一前一后疾行于朱红宫道,上百宫人提着宫灯紧随其后,在夜色中拖曳出一条流动的银河。

“虎儿自有乳母们照料,何须你这般心急?”桓靳骤然扣住她的手腕,沉眸定定盯着她。

沈持盈心头突跳,猛地挣开他的桎梏,拎起裙裾便向前奔去。

明黄凤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宛如挣脱金笼的雀鸟。

桓靳倏地驻足,眼眸微眯

夜幕下,她翩跹的身影在连绵的朱墙碧瓦间时隐时现,那抹明黄刺目得让他心头发紧。

他薄唇紧抿,下颌线条如刀削般凌厉,黑眸里似有漩涡翻滚。

仿佛掌中细沙正从指缝间飞速流逝,她分明近在咫尺,他却偏生抓不住分毫。

更教他郁结的是,榻笫之间她依旧柔媚承欢,甚至会在情动时,攀着他索取更多。

可一旦云收雨散,她待他却愈发冷淡,只将满腔柔情尽数倾注在稚子身上。

距坤宁宫尚有数丈远时,那撕心裂肺的婴孩啼哭已穿透夜色。

沈持盈脸色倏地煞白,加快步伐跑去。

身后翡翠、徐荣领着一行宫人气喘吁吁,几欲追不上她。

第00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