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持盈眼眶微红,却猛地扣住翡翠的手腕她倒要看看,这对姐弟私下里还有何谋算。

只听沈婉华柔声道:“西北战事未平,民生凋敝,圣上若在此时册封妃嫔,实在不合时宜。”

“哼!”沈奕璘仍不甘心,“长姐晚册封一日,沈持盈那贱人就多得意一日……”

他越说越是咬牙切齿,“长姐不知她有多嚣张,一言不合就命身边的走狗掌掴我!”

话音未落,他竟狠狠踹向宽大的朱漆廊柱,惊得檐下栖雀四散。

“只盼皇帝表哥早日识破她的真面目,将她打入冷宫才好!”

“此事莫要再提。”沈婉华秀眉微蹙,不动声色地岔开话头,“这些日子我在宫中侍奉太后,公主府与侯府可还安好?”

沈奕璘这才稍敛怒容:“长姐放心,家中一切安好。再过些时日,我便要入国子监进学了。”

按本朝荫监制度,勋贵子弟可凭祖上功勋直入国子监,无需科考。

他们的祖父初任吴兴侯乃大魏开国功臣,曾随太祖南征北战;大伯沈将军更是少年成名,戍边卫国。

可惜二人先后战死沙场,吴兴侯的爵位才落到他们父亲沈修远头上。

沈婉华温声叮嘱:“入了国子监,你这性子可得收敛些,莫要再惹是生非。”

“我省得的。”沈奕璘语气亲昵,“长姐这般好,真希望长姐得偿所愿,能与皇帝表哥……”

“好了!”沈婉华轻嗔,颊边浮起一抹薄红,“莫要胡言。”

沈奕璘则是爽朗一笑,眸底满是促狭之意。

而廊柱后,沈持盈听着他们姐弟二人亲密无间的低语,唇角抿得发白,指尖微微发颤。

她实在想不通,沈奕璘对她的刻骨恨意究竟从何而起,甚至屡屡辱及她已故的生母……

若说是因她导致父亲仕途断绝,可她的出生,又岂是她自己能选择的?

暮色渐沉,残阳如血,整座宫城尽数染成壮丽的橘红。

待那姐弟二人终于离去,沈持盈缓缓站起身,这才惊觉双腿已蹲得麻木。

翡翠气得直跺脚,“那沈世子如此放肆,娘娘方才为何不让奴婢教训他?”

沈持盈恍若未闻,眸中情绪纷杂,“走,随本宫去一趟乾清宫。”

说罢,她强忍着酸麻迈步,却一个踉跄险些栽倒珊瑚反应迅速,手疾眼快将她搀扶住。

夕阳斜映,将主仆三人的身影拉得细长。

乾清门外,侍卫见来人是低等宫女装扮,当即横戟阻拦:“站住!”

待看清那张艳丽面容,侍卫们心头剧震,慌忙拱手行礼:“卑职参见皇后娘娘!”

正在洒扫的内侍们也纷纷丢下扫帚,伏跪在地,额头紧贴滚烫的青石板。

沈持盈目不斜视,径直踏入正殿。

天色尚未暗透,殿内已烛火摇曳,冰鉴散发的凉意驱散夏夜的燥热。

年轻帝王端坐在金漆雕龙宝座上,案前奏折堆积如山,朱笔悬在指间。

“臣妾恭请陛下圣安…”她款步上前,悄然换上副娇媚神情,嗓音软得能滴出蜜来。

桓靳抬眸,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待看清她那身宫女装扮,眉头顿时拧成川字:“堂堂中宫皇后,穿成这般成何体统?”

沈持盈委屈地撅起樱唇,纤指揪住他的龙纹衣袖轻轻摇晃:“陛下都不问缘由就训人……”

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的手腕,“臣妾可是为了正事,才这般打扮的。”

桓靳沉肃这脸,却也默许她挤上龙椅的僭越之举。

沈持盈趁机贴得更近,瓮声瓮气道:“昨日陛下不是让臣妾先了解内廷女官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