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三人挤在略显局促的车厢内,却因难得能出宫透气而难掩雀跃。

行至闹市,沈持盈终是按捺不住,悄悄掀起车帘一角向外窥看。

只见长街上人流如织,车马如龙,沿街叫卖声不断。

她正饶有兴致地四处张望时,一匹通体乌黑、四蹄踏雪的骏马蓦地横在车前,恰好截断她的视线。

沈持盈心下微惊,顺着马背向上望去

马上男子一袭石青色劲装,腰间悬着鎏金绣春刀,正居高临下地冷眼睨视着她。

那双鹰目锐利如刃,寒芒凛冽,令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街市鱼龙混杂,还请‘夫人’谨言慎行。”他声线低沉,隐含警告。

沈持盈眼皮一跳锦衣卫指挥使齐琰竟亲自随行?

她讪讪地收回目光,指尖微颤,忙不迭将那掀开的车帘掩得密不透风。

齐琰轻嗤一声。

如今朝野上下因西北战事风声鹤唳,这位沈皇后倒好,偏要在这紧要关头出宫添乱。

虽心中不以为然,他仍尽职地放缓马速,亲自护送在马车旁。

静法山位于京师北郊,距皇宫约四十余里,车马行进约需一个半时辰。

待马车缓缓停稳,沈持盈掀帘望去,鼻尖顿时一酸。

静法寺山脚下,这座破败小院墙垣倾颓,却是她十岁前的栖身之所。

未及感慨,齐琰冷冽的声音便打断她的思绪:“近来天气多变,还请娘娘速速祭拜,莫要耽搁。”

接连被他轻慢,沈持盈胸中恼意翻涌。

正欲发作,却又想起话本中此人日后将权倾朝野,她只得强压怒火。

沈持盈勾起一抹浅笑:“指挥使所言极是,本宫会尽快完成祭祀,今日劳烦你了。”

她本就嗓音甜糯似蜜,此刻又刻意放柔了语调,更添几分娇软。

齐琰没料到她会如此反应,一时微怔,耳廓竟不自觉泛起薄红。

他慌忙背过身去,挺拔的身姿略显僵硬。

第0020章眼波流转媚态横流 600珠加更

见他这般避之不及,沈持盈暗自恼火,借着翡翠搀扶她下车的间隙,朝那背影狠狠剜了一眼。

珊瑚拎着早已备好香烛纸钱,主仆三人踩着荒草丛生的泥径,缓缓走向院中那座孤零零的土坟。

坟头杂草疯长,唯有几株野菊在风中摇曳,显得格外凄凉。

“娘娘,这处未免太…”翡翠欲言又止,“娘娘如今贵为皇后,何不命人将孟夫人迁回沈家祖坟?”

沈持盈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声音微颤,“阿娘生前最恨沈家,葬在此处正是她的遗愿。”

“阿娘…”她指尖轻抚斑驳的墓碑,哽咽低语:“盈儿一直记着您的话,努力活着……”

“只是盈儿不孝,竟时隔八载才来见阿娘……”

当年生母离世,她虽被接回吴兴侯府,却因驸马庶女的身份备受欺凌。

温饱尚且艰难,更遑论远赴京郊祭扫?

后来辗转至信王府,她一心只想攀附桓靳以摆脱沈家,更不曾想起过这处荒坟。

此刻立在坟前,沈持盈全然不懂祭拜礼仪,只得任由珊瑚、翡翠摆弄香烛,她则笨拙生疏地往火盆中添纸钱。

金箔在火光中翻飞,熏得她眼眶发红,泪水潸然而下。

庭院内外,十数名暗卫如鬼魅般潜伏各处,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动静。

齐琰则立于不远处,目光复杂地凝视着跪在坟前垂泪的女子。

与平日的华服盛装截然不同,今日她只着一袭象牙色罗裙,粉黛未施,发髻斜插白玉簪,周身素净得不像话。

她姿容丰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