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慢条斯理将茶盏搁在案几上,可素来沉稳的眸子,竟有些闪烁不定。
夜色渐深,梳洗已毕,桓靳却未在坤宁宫多作停留,转身往乾清宫而去,处理今日积攒的政务。
月光如银,泼洒在青砖上,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颀长。
玄色锦袍上的金线龙纹在月色下泛着冷冽的光,衬得他周身气度愈发沉凝。
镇国公齐霆已在殿内候了许久。
这位方在西北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平西大将军,见圣驾到来,当即躬身行礼,声音浑厚如钟:“臣齐霆,拜见圣上!吾皇万岁!”
桓靳抬手虚扶:“舅舅不必多礼。”
君臣相对落座,案上平铺着幅西北舆图。
镇国公指尖重重叩过几处要塞,沉声道:“鞑靼残部虽已退至嘉峪关外,边境却仍需重兵驻守。若能乘势攻克瓜州、沙州等地……”
他眉宇间翻涌着久经沙场的雄浑杀气,话里话外皆是再战之意。
桓靳的目光落在舆图上,自然读懂了舅父的言外之音
他欲常驻西北,继续领兵征战。
“舅舅所言有理。”桓靳沉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然如今天下初定未久,正该与民休息,此事不妨缓个二三年再议。”
稍顿,他补充道:“朕思量再三,兵部尚书年事已高,舅父若愿,可接替此职。”
镇国公眸底霎时情绪翻涌。
入兵部主事看似荣宠加身,于他而言却无异于束手束脚。
失望悄然漫上心头
昔日太祖、先帝皆对齐家百般忌惮,怎料连自家亲外甥,竟也……
念头只在转瞬,他已敛去神色,朗声笑道:“臣但凭陛下差遣!”
只是舅甥之间,终是多了层若有若无的隔阂。
话题忽转,镇国公端起茶盏,状似无意地提起:“臣听闻端慧郡主近年常居慈宁宫,陪伴太后左右?”
桓靳“唔”一声,翻开奏折批阅,面不改色,“舅舅何时也关心起这些事了?”
迟疑片刻,镇国公又道:“不久前,臣意外得知,端慧郡主曾在十一年前,凭智谋救过圣驾,功劳却被皇后冒认……”
殿内陡然一静。
御座上,桓靳剑眉微蹙,缓缓放下朱笔,屈指轻扣御案,发出沉闷的轻响。
“舅舅,”他声音不疾不徐,难辨喜怒,“这是朕的私事。”
镇国公神色一凛,立即起身告罪,“是臣逾越了。”
桓靳已恢复如常,转而谈起粮草调度。
退出殿外,镇国公脸色微沉
外甥君威日重,他竟揣摩不透其对沈皇后与端慧郡主的态度。
可若端慧郡主真是他的血脉,若齐家能再出位皇后……
与此同时,郑家四周已被禁军团团围住。
铁甲森然的侍卫手持火把,将整座宅邸照得亮如白昼,却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府中上下噤若寒蝉,连咳嗽声都压得极低,生怕惊动外头那些杀气腾腾的禁军。
其余人等,皆被勒令待在各自房中,不得随意走动。
“混账东西!”郑留良在书房暴跳如雷,一记耳光将奉茶的奴仆扇倒在地。
“连盏茶都端不明白,要你何用?!”
那奴仆嘴角渗血,却不敢擦拭,只是不住磕头求饶。
郑留良额上青筋暴起。
那助兴药本该下在女儿郑蘅芷的茶中,好让她在圣前失态,谁知阴差阳错竟让沈皇后饮下。
郑蘅芷站在一旁,脸色惨白如纸。
“父亲糊涂!”她终没忍住出声,“女儿本已有了入宫的机会……”
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