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往后退一步,下一颗子弹就会打在你这位「好朋友」的腿上。”

就像阴沟里爬出来的毒蛇,用粗长的蛇身把小少爷圈圈缠绕束缚,冰冷的鳞片磨擦肌肤,淬了毒的尖牙抵在他的大动脉上。

“虽然洛克先生并不介意,但我想,兴许你会在乎。”

毒牙悄悄刺破了皮肤,血管将毒素运输到身体每一个角落。

“你是乖乖等哥哥过去接你,还是要用他的腿为你的任性买单呢?”

思维如同秋天的落叶般絮絮杂杂,小少爷呆呆地不知该做何反应,只觉得骨髓深处都散发着冰冷。而一旁的柏格却已经双眼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看就要冲回竹筏上。

但他还没来得及动作,那边赫尔曼话音刚落,回声尚在空旷的河面上回荡,安静已久的陈苏簌突然从洛克怀中挣出,用尽全身的力气扑向越野车。

他探着头对赫尔曼手中的话筒嘶吼:“柏格柏格!带他们走!”

陈苏簌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却让人感受到一种绝望又悲壮的味道,他想要在自己被捕获已成定局的情况下,最大限度保护其他人。

让人联想到在捕猎者的獠牙下做垂死挣扎的食草动物。

明明理智告诉他自由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告诉他牺牲区区一个陈苏簌

甚至不需要他的生命,只需要付出他的一双腿,就可以换来河岸这边所有人的尊严与自由。

可尤利却半分都挪不动自己的腿。

不该是这样的。

那个会怜爱地摸摸他的头、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如约带着他们逃离地狱、永远把安全的机会先让给他们的陈苏簌,不该成为这样一个牺牲品。

小少爷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湿润的空气中仿佛真的有自由的味道,甜丝丝的,在他的胸腔中流转一番,又被长长呼了出去。

就好像要把那股郁结与不甘都随之从身体里排出去一般。

抬手拉住蓄势待发的柏格,对他说道:“听他的,你带他们走吧。我一个人留下,就可以保住他的腿。”

柏格回头看向尤利,眼神里满是暴躁,就像坏了开关的水龙头一样盛不下、堵不住,让他几乎处在暴走的边缘。

“你和他……你现在过去不仅性命难保,还有可能激怒洛克,让陈苏簌更加危险。”

说着,回头看了看身后其余几个人。

年纪小的已经吓瘫在地,正无助地流泪,年纪大也只是勉强假装镇定,安慰着小孩的手却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理解陈苏簌的想法了。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可怜人,每一个人走到这里都不容易,既然自己已经注定要留在地狱,那么多帮一个人出去,这次越狱就算多一份圆满。

“我在这等赫尔曼,能为你们争取的时间也不会很多,犹豫一秒少一秒。你在外头活着总比现在去送死好,想想陈苏簌,他还等着你日后回来把救他出去。”

柏格死死咬住后槽牙,用力大得下颌都微微抽搐。

他当然知道自己回去并不能救回自己的爱人,知道身后几位没有自己的帮助断然无法逃过军方的追捕,知道自己若是冲动行事会让陈苏簌的努力与牺牲都化作一场泡沫,也知道他所有的决心与期望现下都寄托在自己的身上。

可是对岸是他的爱人,叫他怎么做到果断转身。

尤利不再劝他,转回头与赫尔曼遥遥对视。几秒后,屈膝慢慢跪坐在河堤坚硬平整的石板上,向对方作出臣服的姿态。

对岸,赫尔曼勾了勾嘴角,收回手枪。

陈苏簌方才暴起抢话筒已经用光了自己最后的力气,此时双手被洛克反铐在身后,没有再做出反抗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