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照树,风起叶落。
这里是他生长了十四年的地方,老旧斑驳的墙皮,昏暗残破的路灯,瘦弱伶仃的街道,贫穷荒凉的盛夏,和最纯真质朴的底层。
“……别哭。”诺曼从披着一层夜色从阴影中走出,怀里的狸花猫浑身的毛都炸了,一靠近杨以枝就喵喵叫个不停。
杨以枝见到他,愣了愣,想到什么,眼神突然变得凶狠。
“是不是你?”他狠狠抹了把眼泪,气势汹汹地冲到诺曼身前,一把抢过小乖,眼眶通红质问:“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诺曼抽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抱过小乖的手指,闻言竟然笑了一下,碧色的眼眸里氤氲出稀薄的恶劣。
“刘启明先生一家代我照顾了小枝十余年,克莱恩家族知恩图报,已将他一家老小接到西西里老家颐养天年,刘凤鸣小姐也会在意大利最好的中学继续学业。”
“至于小枝。”诺曼盯着面色惨白的杨以枝,深邃俊美的脸上浮起愉悦的笑意:“以后就由我亲自照顾。”
“不、你不能这样……”杨以枝神色仓皇,颤抖的声线里夹杂着深深的不安:“他们、那么远、我见不到他们……”
他颠三倒四的说着,凄惶的小脸上满是乞求:“诺……克莱恩先生,请你把我的家人送回来,他们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适应不了移民……”
月色凄清,雪亮的月光照在诺曼刀锋般挺拔的身躯,阴影中,他的神情晦暗不明。
“……我会听话,不会再忤逆您,求您让他们回来……”
男孩还在说着央求的话,声音凄切而哽咽,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最穷凶极恶的罪犯,都会被男孩与养父母一家之间的人间真情打动,除了男孩真正的亲人。
诺曼一言不发地盯着声泪俱下的杨以枝,眼睛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杨以枝。”他突然笑了一声,深邃完美的五官被这难得的笑意牵动着,如希腊的美男子雕塑突然活过来一般,展现出一种锋利逼人的视觉压迫。
“你身上流着克莱恩的血。”他缓缓说着,带着一点诵读圣经般的咏唱声调:“你的亲人,只有我。”
“其他人都在墓地里,明白吗?”
他走到浑身僵硬的杨以枝跟前,冰冷的手指落在男孩苍白若纸的脸上,眼底荡开一抹萦绕着血腥气的温柔。
“还有,别用敬称,要叫哥哥。”
杨以枝呆呆地伫在原地,吓傻了似的任由对方拥自己入怀,乖顺得像只被捏住后脖颈的猫。
见状,诺曼的心底弥漫开巨大的愉悦,眸中也浮起真心实意的笑意。
直到小猫的拳头狠狠地砸在诺曼兀自微笑的脸上。
“去你妈的、什么傻逼玩意儿!”
趁诺曼愣神的功夫,杨以枝一把拽住男人挺括的衣领,漂亮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下手的动作毫不迟疑,专攻腰腹等脆弱部位。
克莱恩家族的当权者,大名鼎鼎的黑手党教父,竟然被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偷袭成功,真是天大的笑话。
诺曼反应得很快,压倒性的力量下杨以枝没有挥出第二拳的机会,挣扎无能,索性破罐子破摔,杨以枝直接破口大骂。
“傻逼瞪你爹干嘛?搞你妈的封建宗族制……”
“变态控制狂!你管你爹认祖归宗呢还?”
“不要脸!臭傻逼!放开你爹!”
少年人嘹亮的骂街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保镖心惊胆战地瞄着诺曼一片平静的脸色,心里为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少爷点上一支蜡。
“上车,回公馆。”颧骨隐隐刺痛,诺曼的嘴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味,他盯着后视镜里被堵着嘴绑着手脚的杨以枝,说出的话也萦绕着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