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三月低呼着,顺势把额头靠在卫燎的肩上,声音软绵绵毫无可信度。
屋子里潮湿闷热,却只有一个台式电风扇。三月知道,他同自己一样,被称为绝症的风湿所苦,必定嫌弃风扇的风硬刺骨,不会打开。所以,他那么爱干净的人,蓝色衬衫上大片大片的汗渍,已不成样子。
见她又咬着唇不说话,卫燎用指尖拨开她面颊上乱发,不自觉的有了笑意,说:“我们结婚吧。”
“什么?”三月惊讶抬头,问:“你在求婚?!”
随即反应过来,慌乱的说:“一点都不浪漫。”
“我早就给你办好了护照,我们可以先去荷兰,这时节郁金香很漂亮。”
“那是同性恋结婚的天堂。” 三月抬起头,眼神游移了几秒,最后小孩子似的将两手的食指对在一处。对啊对啊,低声说:“不过我可以将就。因为我这辈子……只想做卫夫人。”
千般纠结,尽数消融在这一句。
三月仍旧不住的对着自己的手指,卫燎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刚要开口,没想到周周仓皇失措的推门进来,截断说:“卫燎,糟糕,卫伯伯和伯母来了!”
然后,动作迅疾的将三月拉出卫燎怀中,一推:“你先去洗手间躲一躲!”
三月被推个踉跄,回身时洗手间的木门已经哐当摔在眼前。
里面的空间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只是年代太久,木框横隔的窗户,老蓝色的漆斑驳,露出里面的黑黄。三月合上马桶的盖子,坐在上面,几个人踢踢塔塔,零乱的脚步伸声就已经进了屋子里。但众人只是沉默着,好半晌,一个气力不济的男人问:“你还好吗?”
温和的微微低沉的声音,很象卫燎。
“我很好。”
“算了,你也不用瞒我。这地方来来去去,我已经进过两回……文革时,那些老战友进来一次就再也没有机会出来。后来,一同从文革熬过来,再进来也没有办法出来。都说我有福气和运气,大难不死……”卫燎的父亲说完就不住咳嗽,喘息半晌后,不紧不慢,仿佛久经思量后的开口:“石榴,出去之后,你想娶那个女孩子,你就娶吧。”
周周忍不住惊叫:“卫伯伯!”
“虽然,周周里里外外为你奔波,我们不方便动作,人家就出钱出力……”卫燎的父亲仍旧中气不足,气息短促地说:“但,我也想开了,缘分不能强求。富贵浮云,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活一世,还是简单点好。所以,石榴……出去了,就带着那个女孩子走吧。”
三月听着,已经忍不住站起身,五十瓦的灯泡,电力不足灯光发着金红色,打开的窗外,她以为是一片草坪,然而仔细看不过整座的砖墙的暗影巍然耸立。
外面,卫燎沉默良久后,长长地吐了口气说:“谢谢你,父亲。”
洗手间的墙角边,燃到末路的一线细香,劣质烟雾淤积在这昏暗的空间里,浑浊的味道刺的三月又重新坐下。
三月想,卫燎唤那人父亲,而那人唤石榴……
“我和你阿姨,不方便久留,你在这里也别焦急,总会出去的。”
那些脚步声又提提踏踏的出去,在间断的咳嗽里渐渐远去。周围终于完全沉寂下来了。卫燎刚要给三月开门,却被周周突地抓住,她食指点在唇上,“嘘”的一声。
远远又传来的声音,细小到似乎只是谁剥着瓜子壳的声音。是高跟鞋,清脆干净的声响,但又不是普通的木制鞋跟,渐渐近了。
三月想起百丽今年开始盛行的铁跟鞋子,柔软的真皮搭配尖削的铁块,记得促销小姐说,完美的冰与火的结合……
都发愣间,周周紧着声音说:“阿姨又回来了!”
果然推门进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