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笑了一下,嘴角弯了弯,“大概是吧,”他说,“你可以把这个视为一种集体幻觉。你的大脑就像一个内存卡,里面的数据是加密过的。越靠近黑山的存在,里面密码就越松动,它们就可以把内容读取出来,在你面前播放。”
“和电影里演的不一样,你大脑深处印象最深刻的长期记忆是最先开始被解密的,”他说,“记忆就像颜色,越深刻的记忆颜色越深,就越能被最先注意到。”
我已经不奇怪有东西想要知道我想什么了,恐惧可以让人精神失常,自乱阵脚,但真正从头到尾毁掉一个人只能依靠攻心,而你大脑深处印象最深刻的必然是最惨痛的记忆,反复呈现这样的记忆给人类造成的打击是毁灭性的,这正是它们的目的。
所有我接触的东西都给我一个感觉,它们在羞辱、嘲弄人类,它们反复在你耳边告诉你你的大脑不能相信,你的直觉不能相信,你的记忆也不能相信。
一个人作为人类存在的所有基石都能被轻易撼动,像小孩无意中扰乱一条蚁道。甚至被踩死也不过是一场意外,想要做出任何改变无异于痴人说梦。这种强烈的无力感足以使多数人退却,不去深究就不存在,大部分人只能选择这种方式。
而像他们一样,能面对塑造自己的那些最基础的建筑材料,面对自己能被随意剖开的事实而继续前进,其实这也相当需要勇气。
虽然现在说可能没人相信,我佩服老陈,当然也佩服周子末。他这个样子甚至让我觉得有些感同身受。比起这样,我还更情愿他跟我开那些不三不四的玩笑。
“你要不要给我一个预告,”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只能先扯一些有的没的,“你害怕的东西我一定会更害怕。”
周子末斜着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他似乎已经缓过来了一些,“只是很惨,不至于特别血腥,”他说,“我之前和你说过吧?我的妹妹。”
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个故事,周子末的妹妹走进了一片树林里,再也没有出来。
他看到我有所反应,知道我想起了那件事,“我已经有几次看到这种情况了,”他自顾自地说,“这和你听到呼吸声的情况差不多,我的大脑对于电信号的反应非常强烈,所以我会在进入接触之后看到和记忆相关的东西…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和你一起被拉进来了。”
那个时候我没有听懂他在暗示我什么,就让这个信息一下子溜走了。事后回想起来才觉得恍然大悟,他已经多次透露,只是我根本没有想到他还能做到这种事。
“我已经看见了好几次,”他继续说,“那个时候没有和你说得很详细,还以为你活不到现在。”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我说。
他笑了笑,但没有停顿,“其实当时我在场,”他说,“我妹妹消失之后我马上从房间里出来了,但是还是不够快,反正没能拦得住她。”
“然后…每次都从我从房间里出来开始,”他说,“第一次确实很崩溃,后来又见到几次,稍微好些了。”
并没有好多少,我想。
我不需要看很多书就知道,经历过这种事是不可能因为重播次数多了就脱敏。我害怕恐怖片,即便是看了一次之后仍然会觉得心底发凉,甚至那些让我恐惧的片段在再次反复播放的时候会让我印象更加深刻,乃至于半夜还会做噩梦。
时间是可以治愈伤口的,反复撕开它显然无助于愈合。
说实话,我其实并不想见证这个过程。我并不认为我和周子末能够熟悉到分享人生创伤的地步。而现在我在这也不能随便跑掉,比起尴尬,我觉得我更怕死。
周子末安静得我有点不习惯,我只能没话找话,问了一些关于这种幻觉的问题。他都答了,但显然心不在焉,比起转移注意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