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时候我完全没过脑子,就是劝着劝着直接脱口而出了。不过也很难否定说我潜意识里完全没有这种想法,我是真的很想走,再呆一秒钟都是一种折磨。
金毛听了我这么说倒也没什么反应,他还是那个很随便的样子,在马旁边慢悠悠地走,过了一会才开口。
“你可以回去,”金毛说,“我们可以马上兵分两路,但是这个我不能给你,你自己走,我不拦着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非常平静,没有带着轻蔑、威胁,或任何负面的情绪,甚至脚步也没慢下来半分。我心里却瞬间萌生了离他远点的想法,甚至本能地停顿了一下,和他拉开距离。
他说的话让我觉得害怕,那种恐惧是你在走夜路时遇到醉汉的那种感觉,虽然知道对方有人的皮囊,但不清楚他到底现在还能不能维持人的理智。
我毫不怀疑刚才如果我一直没有醒他会直接扔了我,跟现在我也毫不怀疑如果我想要出手抢夺,他不会手下留情。他带上我或许是觉得我有用,或许是见到我没死,准备用作备用粮。但绝不能说是把我视作了真正的伙伴,我或许还没有达到他心目中这两个字的要求。
金毛现在就像那种杀红了眼的野兽,他所求的答案就在前方,光靠我没办法拽住他脖子上的链子。
那一瞬间我们之间的气氛很奇怪,我有点被他吓到了,没有说话,他也就继续往前走,我们两个一前一后,环境又特别安静,我久违地感觉到了尴尬。
至于吗,我想,说说而已,凶个什么?
正好我这么想的时候金毛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还以为是自己嫌弃他的样子被看见了,赶紧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
“没我你能走出一公里都玄,”金毛说,“宝贝,抓紧点吧,别到了天黑还没找到地方落脚。”
这辈子除了幼儿园老师没人叫过我宝贝,看来中外文化差异是客观存在的,叫一个大男人宝贝都这么脱口而出,非常符合我对他的印象。
我虽然还有点犯憷,但他都叫我宝贝了,我再和他闹腾什么都觉得有点力不从心,只好硬着头皮顶了一句,“你对谁都这么说吗?”
金毛侧眼看了我一下,“吃醋?”他弯着嘴角说。
“滚。”
我这样回答,之后也没有再提。反正跑也跑不了了,这条烂命这几天在阎王面前不知道闪回了多少次,现在基本上把握在金毛手里,我还能怎么办。
金毛不知道是怎么通过灵魂判断肉身所在的地方的,反正他就特别胸有成竹地往前走,一点犹豫都没有。那匹马跟我们走了一段路,休息的时候自己又刨了两下蹄子跑了,我喊金毛拽住它,金毛说没必要。
“遇到东西了它不敢跑,没遇到东西,我们快一步慢一步都没关系,“金毛说,“不是那个东西杀了它们一群马,它都根本不会帮忙。”
虽然我理解马的做法,但是我还是觉得有点势利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无私一点的人和马吗,我真的活得好累。
我跟着金毛一起差不多从早上走到晚上,又渴又饿,腿肚子都在发抖。
奇怪的是我在地下的时候一点都没有觉得累,现在一回到地面上第一感受到的就是铺天盖地的疲劳,肚子也开始叫了,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极限挑战后的疲惫状态里。
我顺嘴问了一下金毛,我体感在地下最多过了三四小时,金毛说他其实走了差不多一天一夜,我们的时间根本对不上。
不过他说这种情况很常见。“有人失踪好几天被发现,尸体还热着呢,结果肚子里的东西是五六天前吃进去的,就这种我都见过好几次,”他说,“有些地方的时间和正常世界的不一样,老陈他们这些搞理论的比较倾向于越靠近黑山,时间的流逝越慢。”